民國初年,關東地界有個叫靠山屯的小村子,村子往西二十里有個亂葬崗,當地人叫它西崗子。這西崗子雜草叢生,荒墳累累,白日里都少見人煙,一到夜晚更是無人敢近。屯里老輩人說,那地方邪性,常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怪事發生。
屯子里有個叫趙老四的光棍漢,四十出頭,以殺牛為生。趙老四長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天生一副兇相。他殺牛手法利落,一刀斃命,從不拖泥帶水。屯里人雖不待見這屠夫行當,但逢年過節要吃牛肉,又少不了找他。
這年臘月,天寒地凍,屯里王財主家一頭老黃牛斷了腿,請趙老四去宰殺。趙老四手起刀落,那牛應聲倒地,淚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趙老四,竟口吐人:“你殺我性命,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趙老四雖吃了一驚,但干這行當久了,怪事也見過不少,當下冷笑道:“活著我都不怕,死了還能怕你?”手起刀落,結果了那牛的性命。
當夜,趙老四做了個怪夢,夢見那老黃牛變成個黃衣老漢,指著他鼻子罵道:“三日之內,必來索命!”趙老四驚醒,一身冷汗,心里也有些發毛。
第二天,趙老四去西崗子附近砍柴,忽然看見亂葬崗上有頭黑牛正在啃食墳頭草。那牛體格健壯,毛色烏黑油亮,一雙牛眼血紅血紅的。趙老四心想,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這般好牛?定是哪個大戶人家走失的,不如牽回去賣了,能換不少銀錢。
趙老四悄悄靠近,那牛也不躲閃,任由他牽了韁繩。誰知剛走幾步,那牛突然發力,拖著趙老四就往亂葬崗深處跑。趙老四力氣再大,也拗不過這chusheng,被拖得踉踉蹌蹌,最后在一處荒墳前停了下來。
那黑牛轉過頭來,趙老四一看,嚇得魂飛魄散——這牛眼睛里竟沒有瞳孔,全是眼白,嘴角還淌著黑水,發出一股腐臭味。
“趙老四,還我命來!”那牛口吐人,聲音竟與昨日那老黃牛一模一樣。
趙老四這才知道撞邪了,丟下韁繩就往屯子里跑。那牛也不追趕,只在原地發出陣陣怪笑。
趙老四跑回家后,一病不起,高燒不退,滿口胡話。屯里郎中看了也束手無策,只說這是嚇破了膽,邪氣入體,尋常藥石難醫。
屯里有個見識廣的老獵人姓胡,人稱胡老三,聽說此事后,提著兩壺燒酒來看趙老四。一見趙老四面色發青,印堂發黑,胡老三便知不妙。
“你這是撞上牛僵尸了。”胡老三皺著眉頭說,“我聽老輩人講,牛若死得冤屈,又葬在養尸地,就可能尸變成精。這牛僵尸專找屠夫和仇人索命。”
趙老四的鄰居連忙問:“胡三哥,這可咋整?”
胡老三沉吟片刻:“要解此劫,得請屯西頭的馬婆婆出手。她家供著保家仙,專治這些邪乎事。”
馬婆婆是屯里的神婆,年過七旬,滿頭銀發,眼神卻清亮得很。她家供的是狐仙,據說已傳了三代。平日里誰家有個邪病異癥,都來找她。
馬婆婆被請到趙老四家,看了看情況,搖頭道:“這牛怨氣太重,又吸了亂葬崗的陰氣,不好對付。要解此劫,得先找到那牛的尸骨,好生安葬,再做法事超度。”
眾人面面相覷,王財主家那頭老黃牛早已被分割賣肉,骨頭也不知丟到哪里去了。王財主支支吾吾,最后才說牛骨賣給了一個走街串巷的骨販子,怕是早已運到外地去了。
馬婆婆嘆了口氣:“那就只能硬碰硬了。準備黑狗血、糯米和桃木劍,今夜那牛僵尸必來索命。”
當夜,馬婆婆在趙老四家布下法陣,門窗貼上符咒,又讓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手持桃木棍守在屋內。子時剛過,外面忽然陰風大作,吹得門窗嘩嘩作響。
>>“來了。”馬婆婆低聲道,手中緊握桃木劍。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院門被撞開,那頭黑牛緩緩走入院子,眼中泛著綠光,渾身散發著腐臭。
“妖孽,休得猖狂!”馬婆婆喝道,將黑狗血潑向黑牛。
那黑牛被黑狗血潑中,身上冒起白煙,發出痛苦的嚎叫,但并未退卻,反而狂性大發,直向屋子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