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黃仙咧著嘴笑，露出尖牙，“周二虎，你這堂哥身上，可全是你的錢味兒啊！銅臭里還摻著你的血汗氣和怨氣，錯不了，錯不了！”

周大虎哪見過這陣仗，嚇得屁滾尿流，語無倫次地求饒：“大仙饒命！兄弟饒命！我…我說…我是拿了…拿了一半…”

“十五萬吶！”周二虎的鬼魂凄厲哭嚎起來，“那是我用命換來的啊！你拿去花著，心里安生嗎？”

黃仙蹦到周大虎面前，小眼睛精光四射：“另一半呢？藏在哪兒了？快快從實招來！免得本仙施展手段，讓你嘗嘗鉆心刺骨的滋味！”

“在…在…炕洞最里面…用油布包著…”周大虎徹底崩潰，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我還沒敢存銀行…也沒敢大花…就平時打打牌…喝喝酒…”

黃仙聞，哧溜一下鉆到炕洞里，片刻功夫，叼出一個沉甸甸、沾滿黑灰的油布包，扔在地上，散開一看，果然是好幾捆百元大鈔。

“堂哥啊堂哥，”周二虎的鬼魂看著錢，哭聲更悲，“你為了這點錢，黑了心肝，連自家兄弟的賣命錢都貪！我在下面聽說，你拿了這昧心錢，還在屯里放印子錢（高利貸），逼得老孫頭差點上吊，有沒有這事？”

周大虎面如死灰，癱在地上只會哆嗦。

黃仙拍手尖笑：“好好好，一樁不了又一樁！案中案，債疊債！周大虎，你的罪過，可不止這一件吧？趁仙家我今晚有空，一并給你清算清算！”

這一夜，周大虎家鬼哭狼嚎，燈光亂閃，院里的狗嚇得夾緊尾巴一聲不敢吭。左鄰右舍都被驚動，可誰也不敢出門去看，只躲在被窩里豎著耳朵聽動靜，心里暗暗稱奇。

等到天蒙蒙亮，一切聲響才驟然消失。

第二天日上三竿，周大虎家還沒開門。有膽大的鄰居扒著門縫一看，只見周大虎披頭散發、目光呆滯地坐在堂屋地上，對著空蕩蕩的太師椅磕頭如搗蒜，嘴里反復念叨：“我還錢…我都還…我再也不敢了…我散財贖罪…”

再看那地上，散落著一堆錢和一個空了的油布包。

消息很快傳遍全屯。馬蘭花半信半疑地來到周大虎家，周大虎一見她，如同見了鬼，連滾爬爬地把十五萬塊錢塞到她手里，還額外多給了五萬，說是利息和補償。緊接著，他又翻箱倒柜，找出放印子錢的賬本，當著眾多聞訊趕來的鄉親的面，一把火燒了，還把之前多收的利息都退給了苦主。

從此，周大虎像換了個人，見了誰都縮著脖子，再不敢欺壓鄉鄰，還時不時拿出錢來修橋補路，說是積陰德。人們都說，他是被關帝爺派黃仙和鬼魂給整治服了。

那晚之后，關帝廟的香火忽然旺了起來。尤其是那只看廟的老黃皮子，時常蹲在廟門口曬太陽，見了人來，就瞇縫著眼睛，似笑非笑。人們都說，那就是那晚斷案的公差黃仙，于是悄悄在關帝像腳邊給它也設了個小小的牌位，供上些雞鴨魚肉。貢品往往一夜之后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些梅花似的腳印。

而靠山屯關于關帝爺顯靈、黃仙斷案、鬼魂討債的故事，也越傳越神，成了十里八鄉一則警醒世人“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活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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