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聽完,臉上的急切和憤怒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死寂的平靜。
他嘴角扯出一抹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那笑容里充滿了失望和嘲諷。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他不再爭辯,只是看著中年警官,語氣轉而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請求:“警察同志,我不為難你,也不強求你們立刻去端窩點。我只懇求你們一件事:請務必派人,保護好醫院這邊的安全。趙強雖然落網了,但難保單順博不會狗急跳墻,或者他手底下還有其他不知情的亡命徒,會借著這個機會再來報復。我嬸子剛剛受到驚嚇,我兄弟石頭還在治療,他們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中年警官看著陳云那雙看似平靜,深處卻翻涌著驚濤駭浪的眼睛,猶豫了一下。保護受害者和重要證人,本身就是他們的職責。陳云這個請求合情合理,而且醫院這邊剛剛發生惡性襲擊,加強安保也是應有之義。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可以。我會安排人手,在醫院附近加強巡邏,并在住院部關鍵位置布控,確保你家人和這位病患的安全。這一點,請你放心。”
“那就拜托了。”陳云微微頷首,語氣疏離而客氣,仿佛剛才那個憤怒質問的人不是他。
他轉身,先去了趟病房。
趙蓮花經過剛才那場驚嚇,臉色依舊蒼白,在醫生的安撫和鎮靜藥物的作用下,才勉強平靜下來,但眼神里依然充滿了后怕。看到陳云進來,她掙扎著要坐起來。
“陳云!陳云你來了!石頭呢?石頭他怎么樣了?傷得重不重?”趙蓮花的聲音帶著顫抖,緊緊抓住陳云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依靠。
陳云連忙扶住她,讓她重新躺好,語氣盡量放得平緩而肯定:“嬸子,你別激動,好好躺著。石頭沒事了,真的!就是受了點皮外傷,醫生正在給他包扎,很快就好了。你別擔心,啊?警察同志已經抓到了壞人,他們還會派人留在這里保護你們,非常安全。嬸子,你放寬心,好好休息,明天還要手術呢。”
聽到陳云肯定的答復,又聽說有警察保護,趙蓮花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弛了一些,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但抓著陳云的手依舊沒有松開,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陳云幸虧你晚上趕過來了,要不然我家石頭他我可怎么活啊!”
“嬸子,別這么說。石頭是為了保護您,他是個孝順的好兒子,也是我的好兄弟。”
陳云握緊她的手,眼神堅定,一字一句地鄭重說道,“您放心,好好養病。今晚這件事,還有石頭受的傷,我陳云記在心里了。我向您保證,一定會為石頭,為您,討回一個公道!”
安撫好情緒依舊不穩的趙蓮花,看著她迷迷糊糊再次睡去,陳云才輕輕抽出手,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病房。
他沒有回制衣廠,也沒有去警局。他徑直走出醫院大門,融入冰冷的夜色之中,招手攔下了一輛夜班的三輪車。
“師傅,去城南,皮革廠倉庫附近。”
三輪車在空曠的街道上疾馳,夜風吹拂著陳云的臉頰,卻吹不散他眼中凝結的寒冰。
他的大腦異常清醒,所有的憤怒、后怕、焦慮,都被壓縮成了一顆冰冷堅硬的復仇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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