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檸沉默了。
須臾,她輕輕卷起袖口。
如玉般剔透白皙的皮膚上此刻正蜿蜒著一條約莫六七公分的疤痕。
傷口還沒拆線,隱約可以看出它的深度。
“這是手臂上的,肩膀,脖子,都有。”
說完,柯檸又掀開褲腿。
膝蓋處理過之后,紅腫已經消了很多,但依舊青紫交錯。
席司承知道,那是柯檸前幾天罰跪時留下的。
心底油然涌起一陣愧疚,他鬼使神差地伸手,似是想觸碰那片青紫,柯檸卻搶先將褲腿放了下來。
“看到了嗎?”
她問:“江芯留不留案底,不是我報不報警決定的,而是她有沒有違法決定的;還有奶奶,如果奶奶住院是因為我,你現在來找我追責,那我進醫院又是因為誰?為什么就不可以找罪魁禍首追責?”
“”
席司承一時語塞。
一雙瞳孔里閃著驚訝和難以置信。
畢竟柯檸平時在他眼里是最乖巧的存在。
就算是有什么委屈,通常也只會一個人吞下。
她的懂事和隱忍,有時候甚至能讓席司承忘了她除了席太太的身份之外,還是個能善辯的律師。
客廳里陷入了沉默。
柯檸不知他在想什么,也許是真的無話可說,也許是在想如何幫江芯脫罪
可無論是哪一樣,她現在都不想繼續猜測下去了。
膝蓋還在隱隱作痛,也許是還沒痊愈,這會兒有點頭暈。
強撐著捋了捋碎發,聲音疲累,“如果沒什么別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等等。”
柯檸剛上樓梯,就被身后的席司承叫住。
他似乎也很疲憊,操作著輪椅繞到柯檸面前,依舊是那副溫柔到悲天憫人的模樣。
“檸檸,就算你不看在江芯是席家人的份上,至少也看在煥煥的面子上吧”
他試圖去牽柯檸的手,“江芯是他的媽媽,一旦江芯有了案底,那煥煥以后該怎么辦?他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從軍從政了”
“那這又關我什么事啊?”
柯檸側身躲開,幾乎要被氣笑了,“席司承,我還是那句話,江芯自己做這件事的時候,明明知道一旦敗露就會影響江云煥的后半生,為什么還要做?難道她沒有為江云煥考慮過嗎?”
“如果連她這個親生母親都不在乎江云煥的前程,你又憑什么要求我在乎?
幾句話懟的他啞口無。
眼底的震驚逐漸轉化為陌生的痕跡,似乎眼前的柯檸并不是印象里那個處處隱忍的姑娘
“檸檸,你怎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柯檸笑了,字字誅心,“難道你就沒有變嗎?”
她聲音很輕,卻又好像重似千斤。
壓得席司承喘不過氣來。
比五年前那場車禍里橫壓在他身上的汽車還窒息。
不知想到了什么,柯檸眼睛存了淚水,可唇角卻始終上揚著,“你覺得我變了,變得惡毒,沒有同理心,是嗎?”
她攤手,那層薄淚就像保護膜一般,脆弱又堅固。
“可那又怎樣?如果我的通情達理是別人用來攻擊我的武器,那我寧愿不要。”
“所以”
席司承眉心擰了起來,似是對她的固執有些無奈,“所以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具諒-->>解書了,是嗎?”
“是。”
柯檸斬釘截鐵,“我不會,也不可能。”
有人教過她的,不服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