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個深潭中。深潭底沒有水,很干燥的樣子。只我孤單單的一個人。我很恍惚,我怎么會站在這里?我往上看,能看見天上的星斗。讓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是黑夜,潭底又沒有燈,我怎么能清晰地看見潭底的一切?潭壁上很光滑,既不像石壁也不像泥潭。一方天空,讓我有一種“井底之蛙”的感覺。我張嘴大叫,居然連我自己也聽不到一丁點兒的聲音。我似乎覺得站在這個潭里很安全,但那一份孤獨仍然讓我很緊張。潭的上方有一樣東西飛過,也不知是烏云還是很大的鳥?潭口似乎被遮住了片刻。但潭內的光亮度卻依然,我很奇怪。卻發現潭壁上有一雙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耳朵里傳來陰惻惻的笑聲。笑聲讓我毛骨悚然,我卻無路可逃……
對我連續突審。連續地窮兇極惡之后,我已明顯地感覺到:辦案機關的偵查將要終結了。偵查已經歷時了半年,已經連續兩次延期偵查,總不可能第三次延期吧?我已在籠子里寫好了交給律師的材料。對兩個工程的返利款的操作情況進行了回顧。
我希望在律師來會見時的第一時間里,將材料交給律師。可惜的是,那天帶我離開籠子時,對我進行了極嚴格的搜身,所有的材料都被搜走。進入了這種地方,光著身子被搜身已成了家常便飯,人早已失去了尊嚴。好在搜身的現場沒有女人,不然的話可真讓人難堪!在一堆男人面前,光著身子,譬如是在浴室里,誰都長著同樣的器官,也沒有什么可以難為情的!
我似乎神經已經麻木,也習慣了置身于這樣的境地。要看你們就看唄!這是不是已經算是有了心理變態的跡象?我不得而知。但是,長時間處于這樣的環境,會越來越變態,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我當然不會將寫的材料放入內褲的檔內,或者夾在身體的隱秘處。將寫的材料放在這個地方,在我看來,是對材料的褻瀆。
我只是將它放在罩衣的內插袋中。所以,對于搜身者來說,實在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但是,我仍被要求脫光衣褲,這令我惱火又很無奈!我被帶回了小城的看守所。離開小城已經半年。在大白天進小城,我的印象中還是第一次。小城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車窗里朝外望,還真有“洞中才數月,世上已千年”的感慨。但那一份親近的感覺依舊在。
來帶我的,依舊是那些提審我的人。那個滿臉橫肉的人說:
“本來是要將你帶去xx看守所的。打算爽性讓你在各個縣的看守所待個遍!你既然要跟我們作對嘛,就讓你什么滋味都嘗個遍。但是,時間沒有了!我們讓你回小城的看守所算了!”
他所說的是小城東北鄰的那個縣,我雖然對東北鄰的那個看守所不熟悉,但他的話落在我的耳中,并沒有帶給我緊張,反倒給了我一份安定,我終于從魔鬼的手中脫身了!既然已經偵查終結,那么接下來,必定是起訴階段了。我將面對檢察官和律師。我得將偵查階段的遭遇在第一時間里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看看他們能不能為我伸冤。
進入了小城看守所,那一套搜身的程序又重復了一遍。我雖然很惱火,但又不得不按照他們的要求做!這到底是不是看守所與看守所之間并不相互信任?還是按照程序,各自在例行公事?反正在例行公事的幌子下,他們是不會考慮人的尊嚴的!我看到看守所的入門處有女民警,但是照樣無奈地只得將脫得精光的身子供他(她)們審視。
也許對于在這種場合的女民警來說,一切早已習以為常。正像那位東鄰的看守所中的女醫生所說的那樣,見得多了。但對于我來說,卻畢竟難堪哦!也許,在小城她早已認識我,只是一直無緣“識荊”而已,這一次終于讓她一飽眼福了!在飽了眼福之后,她已對我意淫了好多次了!今后肯定還會在小城相見,到再相見的時候,她會不會想起眼下的這一幕呢?
想起眼下的這一幕是必然的。唉!罷了,罷了,想這么多干嘛!想起了這一幕又怎么樣?哪個男人不長著這么些部件?就好像女人總會在胸前隆起兩堆肉一樣。女人的那兩堆肉隨著結婚、生育會下垂,會松弛,會慢慢褪去那一抹艷紅。男人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一份鮮紅也會漸漸失去昔日的光彩,會變黑,會變得慘不忍睹。誰都逃不了這樣的終結。
報紙上將青春期的男人稱為“小鮮肉”,實在是再形象不過。新鮮的肉掛在供出售的貨架上,是讓人垂涎欲滴的。但是,過了新鮮期,任何的物品總會帶給人許多的遺憾!總難免會讓人倒胃口。但愿在“見得多”了的女人面前,不要因此而倒了胃口才好!
也許,今后在小城碰到,在她印象中的林林總總里,再難分得清誰是誰的。一切都已變得模糊,變得混沌,就好像小城的那位著名的婦產科男醫生,他每天都在女人的大腿間張望,他能分得清誰長得怎么樣嗎?總算他有時會刻意記住某個女人的與眾不同。但是,既然有與眾不同,那么這與眾不同就不可能僅僅只有一個是與眾不同的。在眾多的與眾不同中,所有的與眾不同都將不復存在,都不成其為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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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任何一個男女來說,都難免會認為自己的身體是神秘的。尤其是原本隱秘的部位,更應該秘不可宣。除非此人將暴露自己的隱秘,當成了一種癖好。但在旁人的目光中,實無隱秘可!也許,這種人為的神秘是人類在保持繁衍中自然而然形成的,是為了增加對異性的吸引,是人類繁衍的必然需要。但是,如果男女之間沒有了這一份的神秘,人類的繁衍就岌岌可危了嗎?恐怕也不見得吧?
動物的性吸引是靠氣味,那么人呢?雌性動物在發情期會散發出一種氣味,招徠雄性動物,等于是在告訴雄性動物,它已可以與其交合。雄性動物會追味而至,完成它的繁衍責任。那么人呢?在男女之間,從理論上說,應該是女占主動地位。一旦女不占主動地位了,男的就構成了犯罪了?不管是婚內還是婚外,男主動了就存在著了犯罪的嫌疑了。這真讓人迷惑不解哦。何以在性問題上,對男女的判別應該是雙重標準,才符合道德規范甚至是法律的規定呢?
在故鄉小鎮,曾經流傳著一個說法,說公雞要“踏雄”,必須得母雞主動蹲下才行。我小時候常常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只漂亮的公雞,漲紅著臉,從遠處飛奔而來,一口叼住母雞的頭羽。但是并不是每一只母雞都會立即下蹲的。(……此處略去63字)不肯下蹲的母雞則縮著頸脖,公雞再三將腳踏上母雞的背脊,也必無功而返。
一開始看到這樣的場景,我并不明白公雞和母雞這是在干什么,后來才知道這就是叫“踏雄”。經過公雞“踏雄”的母雞,生出的蛋才是有“色”蛋,才能孵出小雞。有“色”的蛋放在燈光下察看,透過蛋殼會有一個明顯的黑點。據說這便是公雞踏上母雞的后背后,在那一瞬間惹下的禍。有黑點的蛋才能誕生新的生命,生命的誕生過程便有著這樣的奇跡。怪不得人的整個一生總存在有不斷地在創造著奇跡的希望。但是,在那時的我心目中,公雞能在這么一瞬間就將黑點放進了密不透風的蛋殼內,實在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心中自然充滿了好奇。
人類的這種神秘感,莫不是為了增加男女之間的那份好奇吧?這世上任何一對男女之間的第一次,恐怕都是建立在這一份的好奇上的。因為好奇,才觸動男女去嘗試,去偷食禁果。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圣經”上說人類是因為偷食了禁果后才有羞恥之心的?難道處男或者處女就沒有羞恥之心嗎?難道人類是懂得了性愛之后才有了道德?這真是一個常常讓我感到無所適從的理論問題。看來這個理論問題實在太過高深,我始終無法悟透。要么是我天生愚鈍,在情商上天生就屬于白癡一級的水平。
西方世界這些年來追崇著天人合一,有一些回歸大自然的意思。這與中國的道家學說中的精粹“道法自然”似乎不謀而合。到底是幾千年的文明演變的終于回歸,還是人性深處的那一份眷戀自然的必然流露?我卻一直無法想象一家老小光著身子在野外嬉戲的那一種場面。年輕人光滑而飽滿的皮膚與老年人褶皺松弛的軀體交相輝映,帶給人的是一種什么樣的視覺沖擊?在野炊時,燒烤中傳來的那種食物的香味,是否會同樣讓人食指大動、食欲大開?
在西方社會,常常會有裸奔、裸行和舉行聲勢浩大的裸體聚會。男男女女無所顧忌地光著身子在大街上穿行,在城市里穿行,異性的軀體再無神秘可。也許正是因為沒有了神秘,男女之間才漸漸失去了那一份好奇,才導致了人口的負增長吧?
光著身子接受檢查,讓我思緒紛至沓來。我不知道,這一些想法是怎么源源不斷地從我的心頭泛起的。也許是我的思緒一直很雜亂,被那女民警偷偷地一瞥,才打開了洶涌的閘門吧。我朝她瞪了一眼,她卻并不在意我瞪她,或者是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我的臉上,而只在我的身上。我急忙穿上了內褲,將隱秘藏進了內褲中,她這才移開了目光。
發現了我正在瞪她,臉微微一紅,急忙低頭在一疊紙上寫著什么。我看出她的寫的動作,實在是一種假象,是在竭力掩飾自己的魂不守舍。我知道,在她的內心一定已經漫起了許多的遺憾,未能一次性看個夠!能看得夠嗎?既然想看,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走到近前來看?如果冠冕堂皇地站在我的面前,我能藏得住我的身子嗎?用得著如此偷窺?看來她還是有一些羞恥心的。這種壓制不住內心想看的沖動,但又不得不顧忌旁人的目光,實在是太難為她了!
照例是穿過那一扇安檢門。都已經被光著身子檢查了,隨身帶的物品和身上脫下的衣褲,也都已被角角落落都捏了個遍,難道還能夾帶著什么東西嗎?穿過了安檢門,又走進了一扇又一扇的大鐵門,我才看清楚小城看守所的廬山真面目。一條走廊連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十字交叉通道,走廊和通道構成了看守所的道路框架。框架邊是一排一排的籠子,每個籠子前面都有一個小院子,小院子罩著鋼鐵制成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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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半年來我第一次站在籠子外面看籠子,每一個的籠子都被關進一扇鐵門后面。也不知我妻子被關在哪一個籠子里?我特意在途經的每一扇門前磨磨蹭蹭,希望能聽到妻子的聲音,但是每一扇門都以無地冷漠對著我,不肯向我透露半絲的信息。我雖心有不甘,但我總不能一扇門一扇門地喊過去!我很無奈地跟著警官走去我將要待的籠子。
又是21號籠子!莫非我還真與21號有緣了?鏘鋃鋃地一陣鐵插銷聲響,冷漠的鐵門已被打開。籠子內的那一排人坐在籠板前,扭頭齊匝匝地看著我。籠板上堆放著電器元件,顯然正在干活呢。警官一聲喝:
“看什么看!都給我抓緊干活!完不成任務,晚上是不是想加班啊?!”
扭頭看的那一排人急忙回過頭去,弓背忙著自己手中的活。籠頭溜須似的迎了過來。這是一個身材龐大的人,一臉橫肉,似乎并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
“他睡2號鋪位!”警官說,“他不用干活!不管他干什么,你們都不得去干涉他!”
“好的!好的!”籠頭點頭哈腰地說。
看來又給了我一些特殊的禮遇哦!睡在2號鋪位,便意味著不用干活,看來所有的看守所都遵循著這樣的規矩。
這個看守所里,籠子的格局似乎與前面的兩個看守所有所不同。高高的裝有老虎窗的屋頂和老虎窗下兩邊各一排窗子倒是一模一樣。窗子外面肯定也是各一條供看守民警執勤的走廊。窗子下面,一邊是對角放著一臺電視機,另一邊是一個監視的攝像頭,籠子里的情形盡收人家的眼底。
再底下的格局就不同了:進門便是洗漱處和廁所的蹲位,然后是籠板。另一頭僅是通往小院子的小鐵門。沒有那個放物品的大櫥。我被告知,個人物品就放在籠板下,對著自己鋪位的那一格空間內。每人分配有一個白色的塑料箱,用來存放替換的衣褲之類。我簡單地歸攏了一下包中的物品,將衣褲放入那個塑料箱中。好在紙和筆都沒有被搜走。簡單地整理后,我便坐去籠板上,將塑料物品箱權充書桌。
我得抓緊撰寫一份材料。既然偵查已經終結,接下來便是起訴階段。盡管我知道檢察機關必定也會像偵查機關一樣,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我的頭上,但是該反映偵查機關對我實施了刑訊逼供,我還是得按照程序照做不誤。而且,我估計律師也必定會立即介入。這一份材料也得交給律師,有一些證人證也得請律師幫我去收集。
籠子里的那些人對每一位新來者總會有許多的好奇心,盡管警官已經慎重其事地關照了。籠頭他們仍克制不了好奇心:
“你是哪里人?”他問道。
我朝他看看,剛剛理出的思緒被他打斷,我有些惱火:“我是本地的!”
我有些愛理不理。他似乎并不以為悖:“哦,我是某某市的。”他自我介紹說,“你從哪里來?”顯然他已看出我并不是新進看守所,任何一個新進看守所的人不可能隨身帶著衣被。
“我從某某看守所過來。”我說。
“哦~”他疑惑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