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駕駛著一輛車在一條公路上疾駛。窗外的風景飛快的掠過,我很愜意地閉上眼睛,但后座有人在大聲地說些什么,似乎是在責備我不該閉著眼睛開車。我有些惱火,又覺得她說的話是對的。但是,偏就惡作劇的時常閉起眼睛嚇唬她,她卻在哇哇大叫。我仍然聽不清她在說些什么,窗外的風景變得異常優美,讓我產生一種想跳舞的感覺。后座上的人竟已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我明明知道她是個女人,怎么突然變成了一個男人?居然還拿腔拿調拿起了身邊的一個小坤包打開了包,取出一面鏡子,當著我的面涂起了口紅。她將口紅涂在了臉上,兩邊的面頰涂成了兩個紅彤彤的雞蛋。他突然裂開了大嘴,我看到從他裂開的大嘴里伸出了一頭蛇頭,蛇的嘴里吐著長長的信子,同樣的十分鮮紅,我的頭皮頓時發麻了。我想停車,剎車卻已經失效,我猛踩剎車卻一點效果也沒有……
坐在車上,猛踩剎車卻感覺一腳踩空,這是我學會駕駛之后,坐上副駕駛位置上常常會產生的一種錯覺。當我雙眼平視著前方感覺有危險時,我會下意識的猛踩剎車,待一腳踩空時才醒悟過來,原來我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這種感覺讓我心驚膽戰又如釋重負。所以學會開車之后,我一般不太愿意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這個位置讓我不舒服。我更愿意坐在后座的位置上。我可以閉目養神,用不著去擔這個驚受這個怕!我甚至情愿自己開車,與其是將自己的安全交給別人,倒不如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在鄉鎮工作時曾發生過一樁事情,讓我觸目驚心,我似乎因此心中一直有那個陰影。那是在春蠶收購的初夏時節,分管財貿的副區長帶著秘書和區公安局的副局長來鎮上了解鄉鎮的春蠶收購準備情況。我匯報了工作之后,他們說要去鄰市,了解鄰市的相應工作安排,到時也好有個應對措施。那個時節,蠶繭大戰的硝煙還沒有彌漫,但戰爭的跡象已經顯現。我送他們下樓時還跟副局長說,他的這份工作也夠忙的,整天腳不沾地。他笑笑說,是啊,有什么辦法呢!命苦嘛!
那天晚上,我吃了晚飯后正在家看電視,突然接到一個讓我大吃一驚的電話,對方告訴我分管財貿的副區長他們出了車禍,一死一傷,我說下午在我那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車禍呢?其實我這句話等同于是廢話,出車禍只是在一霎那的瞬間。上一分鐘還好好的,下一分鐘可能便車毀人亡了,對方說車禍發生在從鄰市回小城的路上。前方有一輛大卡車靠在路邊正修車呢,卻沒有在車后的規定距離外設置具反光裝置的警示牌。結果副區長他們的車子右側鉆進了那輛大卡車的底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副局長當場身亡。他身后位置上的副區長秘書受了重傷,副區長坐在駕駛員身后,跟駕駛員一樣,倒是毫發無損!我問,現在人在哪?對方說傷者正在醫院搶救,死者已被送往殯儀館。
哦,天哪!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哪里還有心思看電視,匆忙套上外衣,騎車趕去了醫院。女秘書躺在急救室里,身上插滿了管子,醫生正在進行搶救。我詢問了一下在一旁守著的人,說是傷得很重,但看來沒有生命危險。他說:
“哎喲,太恐怖了,車子居然會鉆進卡車的屁股底下,也不知道這個駕駛員是怎么開的車!車子右側邊幾乎平了!駕駛員自己倒什么事也沒有!”
他沒有提副區長怎么樣,我已經知道了副區長沒事,自然也沒有問。當駕駛員發現車前有緊急狀況時,他的第一個下意識動作便是緊急避險。這是一種本能的條件反射,這不能責怪駕駛員。所以說,坐在駕駛員身后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因為駕駛員等于成了乘客的一道屏障。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人才是最危險的。在危險降臨時,這個位置上的人肯定會首當其沖。但是,這次車禍的發生,駕駛員顯然應該負主要責任。盡管天色已暗,停車維修的卡車沒有在規定的車后距離上設置警示牌。但夜間行車,車大燈應該亮著的。難道看不清前方有一輛車正在停在那嗎?哪怕是夜間行車分不清前方的車是停在那兒還是正同向行駛著,車距越來越近的感覺應該是明顯的吧!
死去的副局長已被送去殯儀館,晚上我可不敢去這個讓人發怵的地方!第二天上午,車子來接我時,我便讓駕駛員開去了殯儀館。殯儀館內一早便有警員在走動,我不用問便知道死者停放在哪!門前有警員守著呢,我朝有警員守著的那扇門走去。守門的警員手一伸,攔住了我,我來不及開口,邊上便有人喊話,說,不要攔他!他是某某鎮的黨委書記!一進門,我便看到一排高高大大的鐵柜子,一個警員已將一個柜子的門打開,將里面的鐵抽屜拉了出來!昨天下午還笑著跟我說話的副局長此刻已躺在鐵抽屜中,半邊的頭顱和臉已經凹陷了下去!剩下的一目緊閉著,剩下的一側臉面無表情。我默默的低頭看著他,想找出昨天下午他留給我的最后的印象,但是眼前的只是一個軀殼。他的靈魂已不在!我朝一旁的警員點了點頭,依舊一不發地轉身離去。生命是易逝的。而且,生命的逝去,往往是在頃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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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漸行漸遠的人終于又打了電話來,乍聽到她的聲音,我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欣喜,有的只是意外。她跟我說她搬了新居了!哦!是嗎?我問她搬去哪兒了?她說是某某小區。我知道這是一個新建的小區。她沒有說具體的門牌號我也沒有接著問幾幢幾號。我沒有去揣摩她告訴我已經搬了新居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思忖著應該送些什么恭賀她的喬遷新居。她似乎也在猶豫著什么。少頃,我才說,要么我送你兩幅農民畫吧,也算是祝賀了“嗯”她應道。
讓我分不清她是真心喜歡還是在應付我。我卻繼續著自己的思路。我說,我會立即聯系,弄好后我會打電話給你。她依舊“嗯”了一聲,我仍然不能聽出她的真實心聲。幾天后,文化館館長告訴我畫弄好了。問我送去哪里?告訴他給我準備兩幅畫時,我說了是要送人的。我問畫框配好了嗎?他說,你放心好了,你交辦的事情我肯定會弄的保你滿意的!
“行!”我說:“我讓駕駛員立即來取!”
駕駛員將畫取了來,我特意去車里看了一下,兩個大鏡框很簡潔又不失氣派。正是我喜歡的那一款,看來他還是比較了解我的。對那種有浮雕的形象沒有浮雕的質感又燙上金的鏡框我不太喜歡!我又看了一下畫的內容,兩幅都是獲獎作品,其中的那一幅自然是他的得意之作,這也讓我滿意。于是我接通了她的電話,告訴她讓她在小區大門口等。我這就將畫送過來。小區距我的辦公室不遠。我自己駕車去。車子才拐入小區的大門,我便遠遠的看見她在那里候著。我將車開到她的跟前下車問她住在哪兒呢?要不要讓我將畫送上去?她扭身順手朝身后的那幢樓指了指就在這幢樓,仍沒說是幾層幾號。只說交給我吧,我自己拿上去!我打開車門,將兩個鏡框拖了出來:
“鏡框挺大的,你拿得動嗎?”
她拿起兩個鏡框,我感覺她有些吃力,她卻堅持著自己走去。我沒有目送她進入哪個門洞。將車門關上后,轉身駕車離去。車子出了小區的大門時,我仍在想,看她剛才的情形,應該是有人在那邊等著她。那么那個人是誰呢?應該不會是她丈夫!如果是她的丈夫沒有必要躲躲閃閃。他認識我,我也認識他,有必要刻意躲開我嗎?送兩幅畫恭賀喬遷之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為什么她要硬撐著自己拿上樓呢?這么大的兩個鏡框,她雙臂張開才能拿的住,而且還鑲嵌著兩塊大玻璃呢!萬一失手怎么辦?會不會傷到她?可是她為什么最終還是沒有把門牌號告訴我呢?是不希望我冒昧上門?既然不希望我上門,她為什么要告訴我她搬了新居?既然告訴我她搬了新居,又不告訴我具體的門牌號,這又是意欲何為呢?
如果知道了她新居的門牌號,我會貿然上門造訪嗎?我斷然的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她畢竟已為人妻,而且,可能還有了情人!我可不想去湊這份熱鬧!那么那個躲在門洞里不肯露面的人又是誰呢?難道是她的情人?今天可不是雙休日,機關里的人都得上班呢!我放下電話便駕車過來了,她難道原本便在家中沒有上班?何以會先我一步候在那兒?我的辦公地址距這個小區可比機關大院近了許多!而且我是開車來的,她可是騎自行車的。
如果那個躲在門洞里的不敢在我面前出現的人,確是那位與她丈夫相處甚好曾經互換過打火機的人的話,他自然不會在我面前露臉了。他以哪種身份呈現呢?這豈不是太荒唐了嘛!這會是多令人尷尬的場面呀!她站在那兒會是一份什么樣的心情呢?悠然自得?面露驕傲?她倒確是夠算自得了。但這是她驕傲的資本嗎?她能因此而炫耀?
我邊開車邊由著自己的胡思亂想。泊好車,走進辦公室,我仍是思路煩亂。心中有她的日子里,我對妻女的愧疚是多么的洶涌啊!對妻子那份感情,隨著女兒的出生,已經轉化成了親情。這一份親情,在我的心中比任何一份感情都重要得多。我可以割舍任何的感情,卻不能放棄這份親情。
這時,傳來敲門聲,將我的心猿意馬拉了回來。進門的是辦公室主任,似乎不明白為什么大白天將辦公室門關得緊緊的。我努力掩飾著我的心猿意馬帶給我的神思不屬。我詢問著看著辦公室主任,她送來了幾張發票,讓我簽字。我粗粗的看了一下,見經手人已簽了字,便順手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局雖然只是一個邊緣局,一年能支配的資金也只有那么一兩百萬,但財政和人事權必須掌握在我手里。這是硬道理,不然的話,我所說的話便不會有人去聽;我所布置的工作也不會有人去鼎力完成!
辦公室主任是我從司法局調過來的,她原是司法局的辦公室主任,行政部門的財務統一管理后,她被抽調去了統一管理辦公室。司法局另外有人接替了她原先的位置。哪知,統一管理辦公室是短命的機構。統一管理后沒多久,扯皮的事情便相繼出現,區里后來又決定恢復了原來的各局自管的模式。她卻沒有了位置,我去人事局商量想調個人來幫我管理辦公室。坦率的說,我之所以想調個像我一樣的新人來,是為了能將辦公室掌控在我的手中。人事局長向我推薦她。說司法局的某局長正面臨一樁棘手的事情,統一辦撤銷后,原來的辦公室主任位子沒辦法安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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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我便熟悉,是機關稍有名氣的美女嘛!但是將她調來,我倒還真的是有些猶豫,我是怕招來閑話。保不定將她調來后,機關里立即會有人議論,這家伙才調去幾天,便將一個美女挖了去!我知道有幾個與我同級的男人一直在圍繞著她團團轉!不要我一將她調了來,那幾個人也隔三差五的老是來打攪我,這我可真的是自討苦吃了。人事局長見我仍在猶豫,卻繼續著他的話。他甚至說是司法局的某局長托他向外單位推薦的。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我倒是為當事人抱不平了!我說,既然這樣,你請某局長上來一趟吧!我可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見,不要到時我好心做了件壞事,幫他解決眼前的問題,反倒被他說成是我挖了他的墻角。
司法局局長很快便跑了上來。人事局局長簡單的說了一下我的訴求和他的建議。司法局的局長便一個勁地說:“某局,你幫我一下,小某這個人也是個實在人,我也不想讓她吃虧!但是,我這邊眼下位置也安排滿了,我總不能為了安排她而免掉別的那一個吧?”
原本大家都很熟悉,說話自然也不必繞彎子。我說:“她本人呢?她本人是什么想法?”
“這個……”司法局長遲疑了,“這個我倒是沒有征求過她的意見。”
“要么你先去探探她的口風,看她本人愿不愿意離開司法系統?”人事局長對司法局長說。
司法局長卻仍在遲疑:“這個······這個我還真無法開這個口!當初區里要調她去統一辦的時候說是要重用她的,誰知道現在是這么個結局!我去跟她說想把她調到其他單位去?她肯定會認為我是有意想趕她走!”
我也覺得,他這個話確實不太好說。萬一她-->>反問一句,某局這是不是原來你就計算好了要趕我走?這位司法局長肯定尷尬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說:
“既然這樣,還是我親自找她吧。免得弄出矛盾來,某局的臉上也不好看。”
司法局長朝我連連作揖:“哎,這就對了,某局,你出面是最合適的,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