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那條巷子里,一邊是高高的墻,墻上的石灰已成黑灰色,且已都斑駁。另一邊是樓房常見的那種木結構的兩層樓。底下是鋪面,鋪面的排板裝的嚴嚴實實。二樓是花格的木窗。木窗并沒有開啟,我卻能清晰的看到花格的形狀。我似乎看到窗內有人正透過花格在看我,像是在取笑我穿的衣服。我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穿衣服。光滑滑的身子,我下意識的張開雙手,想去遮住下體。邊上卻傳來一聲轟然大笑。我慌忙前張后望,卻見不到一個人影。但是,笑聲卻仍在巷子里回響,我想躲避,卻無處可逃。樓上的木窗突然開啟,我看見一個人露出了大半個身子,正瞪大眼睛看著我。我貼著墻壁站著,想遮掩我的私處。但又感覺身體光溜溜的被人看見了也不好。我伸出一只手想去護著身體,卻不小心一把摸在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上。我回頭一看,居然發現樓上窗口的那個人正站在我身后,像個近視眼似地湊近了打量我,他噴出的口氣臭哄哄地熏人,急得我像是要暈過去了……
全民所有制的那家公司經清理整頓之后,倒是無聲無息了。公司員工調離的調離,剩下的那些員工,在漆包線廠改制時,歸攏了一并安置,也沒有引發大的社會矛盾。處理這一類公司最頭痛的便是員工的出路問題。我算是牽住了解決問題的牛鼻子了。但是,另一家公司卻還是出現狀況了。那位經理也不知是這么一回事,居然利用小城的一幢爛尾樓,去上海誆騙人家說,只要再投入一筆資金,這幢爛尾樓的善后問題便能解決。并且,還請人家來現場踏看。被騙的人,倒也確實來現場看了。這幢爛尾樓正處繁華地段,房子已建了三層。按照上海的這種地段的房價,肯定是極誘惑人的。他又許給了人家很多優惠的條件。將人家手中的伍百萬元騙了來。錢一到手,他也不搞人間蒸發,只是裝作沒有事兒一般。
其實,這幢爛尾樓跟他半毛錢的關系也沒有。他還能做些什么事呢?我后來還特意去現場看過。樓之所以成了爛尾,并不是建設單位缺少資金。而是因為,這幢樓再往上建,會影響后面那幢樓的采光。也不知當時的規劃部門是怎么審批的。兩幢樓的間距那么近,會影響采光的問題是顯而易見的。如此密度的建筑容積還能審批出來了!這應該是當初審批的時候通了關節的。做房地產,真正能讓地產商賺些錢的,提高一些容積率是最不動聲色的。但是,偏偏后面那幢樓的三層住著市建委的副主任,問題就引發了。樓建了三層,像是還要往上建的趨勢。那位副主任不樂意了。指令底下的科室,通知這幢樓停建。硬生生的將工程壓了下來。然后去協調,然后是扯皮和推諉,到了這個環節,誰還會主動承擔責任呢?這事便被拖了下來,樓也成了爛尾。爛尾樓雖然被建筑圍網遮擋著,看不出它的廬山真面目,但在如此繁華的地段,卻成了一塊絕好的招牌,引發了那位經理的奇想。于是就上演了這一出。
被騙的人錢脫手之后,隔三差五的來小城關心爛尾樓的續建。卻一直未見動靜,問那位經理,他要么信誓旦旦地說:“快了,快了”,要么推托說,手續正在抓緊辦理!對方也是不懂建筑行業的規矩,樓都停建一半了,還辦個“毛”手續啊!一等兩等,等得對方的心里發毛。才想著去報案。上海市的公安動作倒是很迅捷,一接到報案,便派員來小城。通過小城的公安,先將人給逮了。
我是在事后才知道人被逮了的。他的家屬來找我,說人被上海來的警察抓去了!問為什么被抓?卻是一問三不知。問是上海來的警員直接抓的,還是小城的警察協助抓的?說是小城的警察協助抓的!既然是小城的警察協助抓的。事情就好辦了些。我找去區公安局,了解那位經理被抓的緣由。區公安局接待我的那位副局長很是懵懂,居然也是一問三不知。不過,他當著我的面,打電話詢問了市局,才弄清了被抓的原委。原來是騙了人家伍百萬才被抓的!我知道了這個情況后立即讓辦公室聯系公司的財務。想了解資金的去向。但是,公司的財務居然說,從未有這筆錢進來過。我又讓人去查公司的銀行賬。賬上也未見這筆錢的進出。這應該是他個人行為了。與公司不搭界。我的心始安定了些。
后來,我又找了市公安局。他們只說是上海來帶的人,說是詐騙了。人還在小城,卻不能見。我知道不能見的緣由是怕泄露了案情。給最后的追蹤帶來難度!我也不再強求。從內心來說,我也不想與此沾邊。但我已幫助向有關部門詢問過了,也算是對他的家屬有了交待。他的家屬卻不肯就此罷休,非得讓主管部門幫助解決。將人撈出來!在這樣的情況下,想將人撈出來?有那么容易嗎?除非他將騙人家的錢還了!我問他家屬,能不能將他騙來的錢還了?我看見她的目光閃爍。我已經可以斷定。這筆錢中,有一部分她是知道去向的。但她卻口口聲聲說,要讓主管部門設法籌錢。讓我感到,很明顯是他們夫婦事先有過商量想用此來訛詐主管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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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主管部門,那時,我的手中確實有幾千萬元。這筆款還是我找了分管經濟工作的副市長,以改造全區農力電網的名義,加收全區農業用電兩分錢而籌集的。按當時的約定是一定三年。三年內可籌得資金四千萬元。用于改造已綽綽有余。但是,這筆錢是專款專用的,豈可移作其他?想動用這筆資金,真的門都沒有!見我不再搭理她,她干脆去找區領導。區領導自然也不會搭理這種事兒,便將我找了去,讓我不要將矛盾上交!我向區領導匯報事情的大致情況,領導當然不會表什么態,也沒有問我打算怎么處理此事。只是說,要安撫好他的家屬,不要讓她們再去找領導。
他的家屬一看找區領導最終還是回到了我這兒。便每天賴在我的辦公室,擺出一副我不解決,她堅決不罷休的架式,我一看,總這么耗著也不是個辦法,便同意我隨她去一趟上海。找上海的公安部門了解一下情況。那時,為了順利解決公司的一些遺留問題,我特意聘請了常年法律顧問。我與律師商量后,請律師以我的助理身份隨我同去。
到了上海,找到了抓他的那個區的公安機關。我表明了身份,說明了來意,接待人員倒也和善。問清了隨我在一起的兩位女同胞的身份之后,朝我的律師很在意地打量了一番。對我這位被介紹是助理的女人似乎抱有明顯的戒備之心。讓我心中好生奇怪,難道,職業竟然讓人如此敏感,律師的氣場就有那么的與眾不同嗎?
接待人員幫我們找來了辦案民警。我向辦案民警表明了身份之后,他倒也無所顧忌,向我們如實介紹了涉案情況。事情是簡單明了的,沒有任何的復雜情節,唯一讓我感到困惑的是,錢去哪兒了?我們并沒有能見到他本人。我甚至也沒有提出想見他本人。公安方面很明確地說,放人是不可能的!哪怕是錢退了。這個人的刑事責任還是要追究的。我要等的,就是這句話!我朝他的家屬看了一眼。心想,這下她也總該死心了吧!
從上海回來后,他的家屬倒確實再也沒有來找我,這讓我省了不少心。但是半個月后,他居然打了電話來,我正坐在去上班的小車里。一看來電顯示是陌生的號碼,接通之后是他的聲音,我愣了一下,問他在哪里?他說,他還在上海呢。我問他有事嗎?他說能不能幫他想想辦法籌措一筆資金先把他弄出來?在電話接通的瞬間,我聽到電話里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嗒”聲,顯然,這個電話是辦案單位讓他打的。
我說,我還正想找你呢!上海的這筆錢你弄得哪里去了?我已讓人查過銀行賬戶,公司的賬上并沒有這筆錢的進出。他說:
“這個事以后再說,能不能先設法救我出來,回頭我會將你幫助我籌措的錢還給你!”
我說:“這不可能。我是zhengfu部門,怎么可能將錢用在這種地方!再說我部門也沒有這筆錢!”
他說:“你能不能跟財政協調一下,讓財政先墊付一下?”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財政不可能讓我動用這種資金!再說,就算是我能動用,我也不會幫你籌措這筆錢!我只問你,你將那筆錢弄到哪兒去了?你說出來,我會讓這里的公安立即將錢追回來。這才是救你的唯一辦法!”
他將電話掛了。但是沒多久,他居然被放出來了!回到小城之后,他便來到了我辦公室。我很意外,他居然會被放出來。他卻說,還好那天電話里你一口回絕,如果,真的幫他籌措了一筆錢的話,他真的是出不來了!他說,那天的電話,是民警硬逼著他打的。他們是想拿到多少是多少!真的將他弄去坐牢,這筆錢不是打水漂了嗎!我問,這件事算是了結了嗎?他說,放他回來。是讓他把錢找回來,我問這筆錢到底在哪兒?他遲疑了一下,說:
“在哪兒,我怎么可能說?”
“哦,”我說,“這件事是你個人所為,與公司不搭界,因為,錢并沒有從公司帳上進出。”
他說:“我怎么可能將錢打進公司帳上?一進公司賬,銀行必定會將錢劃走,還了公司欠的銀行貸款!”
哦,“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哦!我朝他擺擺手,讓他不必再往下說。我說,既然與公司不搭界,我也懶得去管這個人的事!這件事你自己去處理,今后不要再拿這件事來煩我,也關照你的家屬,不要動不動就賴在我的辦公室里!
也不知道,這件事后來是怎么了結的?他有沒有兌現承諾,籌錢去填補這個窟窿?不過他和他的妻子后來倒是再沒有來過找我。他的家屬賴在我的辦公室的那段時間,引來了許多人猜疑的目光,以為我與這個女人有了什么事被賴上了,這讓我很是尷尬。我又不可能一一去解釋,是怎么一回事!這讓我很是心煩!
但是真正讓我心煩的,是那一位。那天,她突然走進了我的辦公室。我回機關工作后,她從未在我的辦公室現身。她的到來,讓我很詫異。她卻是當仁不讓地坐在了我的辦公桌對面。我詢問地看著她。她說,你怎么回事呀,怎么與小某處理不好關系?你看,現在某書記跟小某的關系處理得多好,兩人還交換打火機來-->>著!她口中的小某,我知道是她的丈夫;某書記是她的頂頭上司,現任的區紀委副書記。她的話讓我心中頓時升起了猜測,怎么,她有了情人了嗎?像是要證實了我的猜測似的,她接著又說:“我現在碰到某副區長,眼睛都不敢看她!”她所說的某副區長,正是這位區紀委副書記的妻子!我的口中頓時感覺像是有一股苦味漫上來。卻是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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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無權去指責他!對她,我沒有任何法律上的責任!她對我自然也沒有法律上的義務!也不存在對得起對不起這樣的說法。但是她何必要跟我昭示這些呢?為什么要來戳痛我的這一根隱秘的神經?是為了向我炫耀,除我之外會不斷有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真的怪我:“愛江山,不愛美人?”其實,我的離開,并不是舍不得我的職位,而是因為我曾經對妻子許下的承諾。是因為我的家庭,對妻女應當承擔的責任。她來跟我說這些是話是有意的,應該處心積慮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是因為我對她明顯的冷落嗎?是她感覺到了,我是在刻意回避她,是我讓她傷透了心?我的冷落回避,在很大的程度上難道沒有負氣的成分存在嗎?我一直試圖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這一切又豈是身陷其中的當局者所能悟得透的。我像是作繭自縛的蠶一層一層地將自己纏的緊緊的,讓自己深陷在漩渦中不能自拔。其實,在我的內心,一直有一份情愫幽積著,讓我很無措。那是對小姨子的那一份戀情。
對小姨子的那一份戀情,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便已深深種下了。那時,她來看她下鄉插隊的姐姐的。與她同來的還有她的小姐姐。雨后初晴的日子,她們赤著腳,褲腿卷到膝蓋處,露出白白嫩嫩的一雙小腿。在我們正干活的那間廠房的對面溝渠道上走!泥濘中跋涉,她一定覺得挺好玩。邊走邊留下一串銀鈴一般的笑聲,那笑聲一直伴隨著我走近她的大姐,走進她的家庭,成為她們家庭中的一員。成了她們家中的一員之后,我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戀情。但是我看她時候的目光,顯然讓岳父心中起了疑。終于導致了他在我和妻子新房前的院子里砌了一道分隔墻。這道墻一直在提醒著我要檢點自己,不可以得隴望蜀。小姨子后來出嫁了,我為她慶幸,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割斷這份暗戀了。但是,這一份暗戀畢竟已經經歷了數年。并沒有因為她的出嫁而削弱,這令我很沮喪,卻無法擺脫。
搬到了那套獨立的單門獨戶之后,小姨子一家又搬到了我們西鄰的那一幢樓,我終于按耐不住心中的那一份戀情,給她寫了一封信。就像是積蓄了許多年之后的火山那樣,這封信便是我心中巖漿的發泄了。信中,我向她坦陳了我對她的戀情。這份情經過了這么多年的日積月累,已經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寫這封信的目的,只是想讓自己喘一口氣。也讓小姨子在日后的生活中,在行上對我保持距離,不要刺激我產生非分之想,誘我做出讓人恥笑的行來。信給小姨子之后,我又向妻子坦承了這一切,希望妻子日后能及時提醒我。
妻子只是問了一句,有沒有走到那一步?我說沒有。妻子并沒有接著往下問,我當然不可能已做出了什么事!如果我已做了什么事,我哪敢向妻子坦白這一切嗎?恐怕想方設法去隱藏都唯恐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