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塊很空曠的地方,四周陰沉沉地,前面一棵大樹。樹冠像一個巨大的傘頂。樹上有許多灰色的鳥歇息在那兒。像是灰喜鵲,又像是烏鴉。它們遠遠地看著我。眼睛圓圓的,極像是齊白石筆下蹲在池塘邊,望著池中魚的鷺鷥。我感覺像是很怪異。卻發現自己已在一個很大的大會堂臺上,底下坐滿了黑鴉鴉的人。看不清這些人的面龐,但是能感覺他們在喊。我聽不到他們在喊什么。我感覺有燈光。可是卻不知道這燈光是從哪兒來的!突然亮光開始暗了下來,像是有人將燈關了。但是,燈光是慢慢的暗下去的,不像是電流被人突然間閘斷了。突然從我的身邊射出一道亮光,正照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人披頭散發。正手舞足蹈的唱著歌。我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但看到底下的人都扭頭在看那人。臉上洋溢著幸災樂禍的表情。我心頭居然涌起了一股怨恨的情緒……
在將離未離鄉鎮時,區檢察院突然帶走了一個廠長。我雖然及時委派了新的廠長,不至于影響企業的生產。但是,后來接二連三地帶走人協助調查。讓我明顯的感覺到似乎是沖著我來的。如果,我仍像第一次的事情那樣的處理。顯然已是不明智了。我已在脫產學習。在處理完第一件事情后,我臨走前也再三關照,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由鎮長負全責,選派好接替人員,沒必要再打電話給我,影響我學習。而且,一段時間后。我將調離的跡象也越來越明顯。已讓我感覺到不便再插手鎮里的事務,尤其是人事任免。但是,隨著廠長經理被帶走協助調查,外界的傳聞也越來越多。有些人甚至直接打電話到我家里或撥打我的手機。聽到是我本人接的電話,對方便會打著“哈哈!”說:
“喔,你在家呀!好!好!沒事!沒事!”
常常弄得我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后來,漸漸有話傳過來,說:
“某某鎮的書記出事了!”
也有人說:“這下姓某的躲不了了!”
還有人說:“看這姓某的能猖狂到幾時?”
有親戚轉彎抹角地聽到些什么,匆匆地趕來我家,讓我要格外小心,提醒我千萬不要出事了!親戚來提醒是好心,我自然不會拉長臉讓人家下不來臺。但我的心里卻委實滿不是滋味。如果要出事,事情肯定發生在以前。以前做下的事情,臨到頭了,再格外小心還有什么用!我仔細回憶在官場上的這些年,自己的關還是把得很嚴的!有什么事情可供人家去查呢?我心自坦然。
雖然在我的生活中,女人總會接二連三地出現。在很多的時候,我還常常感覺自己又不小心跌進了對方設下的溫柔陷阱了呢!難道這些女人,會在這個時候反咬我一口嗎?這是不可能的!桃色事件最受傷害的肯定是女人,而不會是男人!而且,她們都已有了家庭,有了丈夫。
社會輿論在這種事件中,最受非議的也必定是女人,誰愿意撕破臉面去承受這種輿論的壓力呢?她們必定躲之猶恐不及呢!還會燈蛾撲火,自曝艷事?讓自己日后在丈夫面前從此抬不起頭來?不斷傳來有人幸災樂禍的消息,我卻不能去打聽這些廠長、經理的被調查結果。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理解,我在紀委時那些被外圍調查的人的牢騷滿腹了!這種壓力是無形的,是有苦說不出的。好在我確信自己把關極嚴,不可能存在什么疏漏,淪為旁人的把柄。雁過留聲,這是常理。但是大雁從未飛過,哪里可能會有聲音留下來?一邊是暗流洶涌,虎視眈眈;一邊卻仍是談笑自若,穩如泰山。
一次在機關大樓,我正在下樓,區檢察院的檢察長正上樓,兩人在拐彎處交會時,他突然喊住了我。說:
“某某,我們是兄弟,你有什么事,可千萬要告訴我哦!”
我知道他這是出于關心,是好心,如果確有事的話,確實爭取主動比較有利。但是,這話落在正無處發泄心頭惱怒的我的耳中,卻立即觸發了我心中之火,我大聲喝道:
“真是見鬼了!還說是兄弟!居然連你也不相信我!還有誰能讓我相信?”
一句話,堵得他滿臉尷尬。他見我漲紅了臉,真的是惱怒了。忙不迭地朝我笑笑,轉身離去。也許,他的心中在嘀咕:“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這樣的好心,我還真的領受不了。區檢察院忙得不亦樂乎,區紀委自然也不敢落后。在鎮上不斷傳來廠長、經理被帶走的消息時,同時也不斷傳來,區紀委派人下去找人調查的消息。區紀委的調查是直接了當的,不像檢察部門的辦案采取迂回的方式,我畢竟曾在區紀委工作過,這可真是讓我丟盡顏面的事。在鎮上工作多年,大刀闊斧地開展工作時難免會得罪人!那些曾經被我得罪過的人,還不稱趁機推波助瀾。一時,真的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那天,我路過區委副書記的辦公室門前,區紀委書記已升任區委副書記。區監察局長已升任區紀委書記。昔日曾經的競爭對手,現在已成了合作者。見我正從他的門前走過,區委副書記叫住了我。我停住了身子,見區紀委書記正在區委副書記的辦公室中,便坦然地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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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某,你什么意思啊?有些事情你們可以直接問我呀,為什么要搞這些背對背的調查!弄得現在滿城風雨的!”
區委副書記說:“正要找你呢!你倒來了!”
見我坐在沙發上,區紀委書記轉過身來對我說:“虧你自己還曾是紀委常委!我們收到了那么多的信!”他用手在茶幾上示意了一下,差不多一尺來高吧,“有許多信,直接從領導的辦公室轉下來,我們能不調查嗎?”
“我不是說你們不該調查!”我說,“什么事情我說不清楚呢?非得搞得滿城風雨!”
“你知道信里是怎么說你的嗎?”區紀委書記說,見我一臉茫然,他便又說道,“信里說,從前海南有個南霸天;現在某鎮有個某霸天!”
我啞然失笑,這個說法倒確實蠻有創意的。在鎮上工作時,那位后來調走的女副書記,也曾不止一次的說我“霸道”!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在這樣的班子里,作為班長,我沒有一些強權的手段,我能歸攏于這些人的意志于我的旗下嗎?只有采取如此手段,我才能打開全鎮經濟變革的通道,才能開創這些年來已被證實是正確的經濟發展新局面!結果已經證明了我是對的。為什么還要拘泥于我當初采用的是什么手段呢?只要這些手段既不違法也不違紀就可以了,“某霸天!”我在人們的心目中,有這么可怕嗎?
受電影《紅色娘子軍》的影響,“南霸天”這個人物的形象在我的心目中,可沒有留下什么好印象。整個一個惡霸的典型。將我歸類與這樣的典型,是實實在在“抬舉”我了。難道我在鎮上工作的這四年多的時間里,也有著類似于“南霸天”這樣的劣跡?那倒是應該繩之以法了!但是,我如果在那幾年確實是劣跡斑斑的,至少也證明,我也曾恣意妄為過!我有恣意妄為嗎?沒有呀!在經濟上,我有貪污受賄嗎?我有將不應該放進口袋的錢財放進了自己口袋了嗎?從來沒有!鎮財政一塊,我從不插手,報銷的費用,我也從不審批簽字。既然明確是行政一把手負責,我何必去攬這個權呢!與那些廠長經理,我一直保持著適度的距離,既不讓人感覺我不可接近,也不讓人覺得我很隨意,隨意的可以不分彼此。彼此是肯定截然的,尤其是在金錢上。親兄弟尚且明算賬呢!我怎么可能在上下級的關系中,留下那些不清不楚,讓人猜疑的行為?金錢沒有人會拒絕,但我遵循的原則始終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無道之財,望之,尚且污人耳目呢,況手沾之?豈不失了一世清白?
我是得過一筆財,這筆財是我借用了我弟存放在我這兒,委托我幫他存放在銀行的資金,與人合作做毛紗生意賺來的。我出資金,落實貨源,他人只是出面幫我打理一下而已。這并不違法。在當時,連違紀也算不上!那個時候,號召搞活經濟,鼓勵辦公司經商,并沒有不允許機關干部經商辦企業。一直到后來,這股風才被漸漸的剎了下去!在真正清理之前,我早已主動停止了運作了!我并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見好就收這一點常識我也是具備的。這件事的運作中,我也沒有傷害過誰,我弟弟的錢,我已按銀行的利息,清償給了他。沒有給他造成一丁點的損失,在我的內心,沒有留下任何的愧疚。
至于那個幫我打理了那幾個月生意的人,他的訴求,我并沒有幫助他實現。這一方面是因為我不想濫用我手中的權力;另一方面,在我內心確實也存在著顧忌。這個顧忌,正是因為我與他曾經合作過。而且,還賺了錢。如果我出面幫了他,難免會有“投桃報李”之嫌,難免會給人落下口實!我很清楚,他幫了我,我卻最終沒有幫他,這有些失德,也有悖于我做人的原則。但我難道能因為這個違諾而冒“以權謀私”這樣的風險嗎?當初他的要求如果我幫他實現了,現在,回過頭來看,我跟他合伙做毛紗生意在前,他幫我賺了錢在前。我促成了停車場轉制,落在了他的名下在后,我還說得清楚嗎?
隨便怎么查,我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誰還會聽我的申辯,說這是一碼歸一碼,盡管這確確實實是一碼歸一碼。但是,真要將此事作為一件案件來查了。哪怕是確實是一碼歸一碼,恐怕也會歸攏為一碼來查了!這是不辯自明的因果關系!還會聽我的辯解嗎?好在他的訴求,因為我的內心顧忌而沒有幫他實現。哪怕他有怨恨,我卻超脫了。現在就這一碼事!與“以權謀私”不沾邊。我還有什么可擔憂的呢?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有遠慮,這個近憂,當然不可能存在!
至于其他的事情,譬如我妻子隨我兩次外出,一次是去東北三省考察毛針織品市場;一次是去海南。妻子的費用我私人承擔。連飲食方面的費用,我都讓鎮工辦按去的人頭,折算出每個人應承擔的費用。我將妻子的這些費用交給了鎮工辦的主任后。讓他出具了收款憑條。這些單據我一直保存著。保不定什么時候突然會查呢!查吧,查吧!我自問,沒有什么可查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既然他們不愿意來叨擾我,那就煩他們自己去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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