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鉆進了一片叢林中,正在尋找著什么,頭頂是濃陰蔽日的參天大樹。使得叢林中一片朦朧的灰色。我的衣褲不斷被身邊的樹枝掛住,我惱怒地用手去撥拉擋住我的樹枝。卻被樹枝扎痛了手掌。哦,原來是荊棘呢!我不敢再使勁朝前擠。卻發現前面的荊棘中露出一張蒼白的鬼臉,朝我綻出詭異的笑容,我感覺我全身的寒毛豎了起來,頭皮陣陣發麻。我很緊張。生怕這張鬼臉朝我撲來。但,它僅僅是死死盯住我。我不敢動。心想,其實這張鬼臉并沒有看見我。我有些高興起來,誰知我一不小心,弄得荊棘直晃動。鬼臉終于朝我張開了大嘴。一張血紅色的大嘴,犬牙交錯……
區紀委書記與區委書記關系的不融洽,導致的結果,是紀委書記的調離。我不知道紀委書記與區委書記之間的不融洽源于什么?我自然無意去打聽。官場上的事,從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許多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了更好!再說,我去找誰打聽呢?誰又會將實情告訴我呢?當初,我與副書記同一天調入紀委時,我便直覺,紀委書記在這個位置上待不長久了。紀委書記自己應該也有這種直覺。他是不便涉及這個話題,我是不敢涉及這個話題。
也許是因為我與紀委書記原先有過交往,他在我面前比較坦誠,在新來的副書記面前卻比較矜持。而那位副書記在組織部門找他談話時,可能有過暗示,所以,他也顯得比較矜持。紀委書記的真正調走是很突然的,沒有任何預兆。這似乎也很符合官場慣例,沒有立即調來新任書記,即是向人們告示,副書記將接任此職。果然如此,幾天之后,副書記接到通知,要去省委黨校參加上崗培訓,這是在作履新職前的準備了。
在到區紀委工作后沒幾天,我也曾去省委黨校培訓過三個月。是屬于全省這個系統的第七期培訓班。這期培訓,看似很嚴肅,很正式。其實就培訓的內容來說,只是一些老生常談,毫無新意可,這頗令我失望。省城是一個旅游城市,結婚這么多年,我還沒有帶妻子來游玩過,趁在省城學習的機會,我讓妻子帶著女兒,一起來省城好好游玩一次。隨妻女來的是小姨子一家。兩個小家庭都有一個女兒,玩得還算盡興,只是孩子畢竟還小,哪里能領受繚繞的香火?哪里能感覺蕩舟湖上的那一份愜意?培訓回來后,我以為副書記會接著去培訓,然而沒有。這應該便是讓他參加這次上崗培訓埋下的伏筆了!
書記調離,副書記又去了省委黨校。區委決定,由我主持區紀委工作。這多少讓我感覺有些意外。也許是區委領導已經感覺到了兩位女常委之間的不太融洽;也許是因為我身兼的是辦公室主任,就職位而,是協調部門,工作相對比較超脫,這些都不需我去猜測。既然是區委的決定,我履行好職責便是!但是,這三個月卻是多事之秋啊。先是接到舉報,說一個鄉鎮的團委書記,在帶領團員外出去一個大城市進行活動時,一路上帶頭參與dubo。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
那時的農村,農民漸漸走上了富裕之路,手頭有幾個閑錢了,dubo風已漸漸抬頭。也不知是黨員干部參與其中使然,還是人的天性中存在著尋找刺激的欲望使然。至少,因為黨員干部的參與,而讓dubo成了人們的正當理由。我讓負責信訪的那位老紀檢將舉報信提交給區紀委常委會討論。兩位女常委都認為身為鄉鎮團委書記,居然在帶領團員外出活動中一路dubo影響太惡劣,但農村賭風已盛,紀委直接去處理這件事情,可能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其他鄉鎮的黨員干部也有參與dubo的問題,是否也應由區紀委直接處理?這舉報信反映的問題可以責成這個鎮黨委處理,將處理的結果上報給區紀委。
我卻認為,正因為眼下農村賭風漸盛,很大程度上與黨員干部的參與無不關聯。這個團委書記是個黨員,而且,按照團委書記的職級來說,已相似于副鄉級,區紀委完全可以直接處理。區紀委直接處理的好處是,對鄉鎮的震動更大,更具有震懾力,對剎住農村黨員干部參與dubo的問題,更具有遏制力。兩位女常委聽我這樣分析,認為我的考慮不無道理。但又認為,如果區紀委直接下去調查此案,因此案而牽出其他一連串的黨員干部dubo案來怎么辦?會不會到時像是濕手碰上干面粉,甩也甩不脫?
我知道,她們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確實,將此舉報信轉給鄉鎮,責成了鄉鎮黨委嚴肅處理,并將處理結果上報給區紀委是最簡單的辦法。但是,如果將舉報信轉給鄉鎮后,鄉鎮黨委從輕發落了怎么辦?鄉鎮黨委一旦形成了決議,區紀委似乎不太方便去改變這個決議。如果,提請區委去改變下級的決議,是不是會將事情弄得復雜化了?鄉鎮必定會因此產生對區紀委的看法。這個看法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其他鄉鎮。區紀委會今后的工作還怎么開展?而且既然已經當上了團委書記,誰能保證他在當地沒有七七八八的關系?將舉報信轉下去,很可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通過抓住這個典型案件的處理,教育一大片的目的,非但達不到,反而會助長了農村的賭風。也不利于樹立區紀委的威信。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知道,是因為我任紀委常委在她們之后,在她們的眼中,我的資格沒有她們的老。所以,我的話一時很難讓她們完全贊同。我只能退一步說,“這樣吧,我去向領導作一次專門匯報,聽取領導的意見后再作決定吧!”
第二天上午,我先去了一趟省委黨校,向掛職學習的那位未來的紀委書記做了專題匯報。他也覺得,我應該向區委領導作一次匯報。取得了領導的支持,紀委內部的統一就不會很難。當天下午,我走進了區委黨群副書記的辦公室。
區委副書記的辦公室與區紀委同一個樓層。團委屬于黨群口,我找他匯報是合適的。我覺得此事不必去驚動區委書記。畢竟,只是一位鄉鎮的團委書記,而不是黨委書記。直接去找區委書記,有些小題大做,副書記聽了我的匯報后,問我,你們區紀委是什么意見?我跟他匯報了區紀委常委會的討論情況。他沉吟了片刻說:
“農村的dubo風確實是一個問題,依靠每年的社會主義教育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抓一、兩個典型,下一些猛藥還是必要的。你的意見是對的。紀委直接下去后,要取得鄉鎮黨委的支持。這樣吧,你直接帶人下去,我會跟那邊的黨委書記打招呼,讓他全力配合工作!如果,你還有什么困難,可以來直接向我匯報。我會跟區委的其他幾位常委通報此事!”他的話,等于給了我尚方寶劍。我回紀委后,與兩位女常委通了一下氣,第二天便帶了紀檢室同事一起去了那個鄉鎮。
那個鄉鎮的黨委書記我熟悉,我在區委辦公室當秘書時,曾來這里做過調研。也不知是因為一年前的我的那幾期《情況反映》特刊,讓區委領導關心的那個投資失敗的項目的善后處理,使得當時一觸即發的社會矛盾最終消弭于無形;還是因為區委副書記確實已在我去之前跟鄉鎮黨委書記打了招呼。他見我走進他的辦公室,一副朋友相見的架勢,我卻不敢因此托大。按照慣例,先向他通報了我們此行的目的,顯然,他也早已聞知此事。沉吟了一會兒,才說:
“我也已經聽到了這件事的反映,只是消息可能不太全面,所以,也沒敢去紀委向你們匯報。今天你們來了,正好,我們黨委也可以借助這股東風,好好剎一剎農村越來越嚴重的dubo風了。”他讓鄉鎮黨委的紀委委員配合我們工作,安排好我們的食宿,確保查案工作能夠順利進行。
按照我們事先準備好的調查方案,我們找了當時參加活動的一些團員,一一做了筆錄。從調查的情況看,舉報信比反映的事情基本屬實。于是我們找了那個團委書記,一個瘦瘦弱弱的男青年。原先是小學的教師,因為能說會道后來被選拔當了團委書記。看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是對的,如此文質彬彬的人,居然也有如此追求刺激的沖動,而且,自控能力居然如此之弱。真是枉了他是一介書生了。人還算老實,對所做的事沒有任何回避。并且,還有些振振有詞的樣子。說是在現在的農村,誰不參賭呀,他們只是“小來來。”在海船上坐了很長時間,望著船外除了天空,就是大海,實在是太無聊了!
我雖然沒有走過這條旅游路線路,但我知道,海船是沿著海岸線開的。從嚴格意義上說,那還不能算是海岸線,而只是江岸線而已。只是江已接近了海,讓人看見了滔滔的江水,便以為是浩瀚的大海了。其實,離真正的大海還距離遠著呢!在調查此案這段時間里,我們又陸續接到反映,說鄉鎮zhengfu下屬的工業辦公室主任帶頭dubo,弄得整個工辦,只聽見麻將聲。我將情況向鄉鎮的黨委書記作了通報。鄉鎮黨委書記畢竟在官場上已經混了多年,聽我的口氣,看我的神情,便知道,我這次帶隊去查團委書記的dubo,事情肯定不會就此了結。在農村賭風日益滋長的情況下,必定會“拔出蘿卜帶出泥。”現在這個泥僅僅是一個工辦主任,對鄉鎮的領導層影響不大,他僅僅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便慨然的說道:
“那就一并查辦吧,一并處理!”
其實,我已有感覺,參與工辦主任dubo的,還有其他人,很可能涉及到鄉鎮的領導。但我不愿將我的直覺坦相告。盡管我已從來反映的人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但我還真覺得再往下扯的話,可能還真難以收場,如果再涉及到鄉鎮的主要領導怎么辦?難道也對鄉鎮的主要領導嚴肅處理?區委能同意因dubo事而對鄉鎮的主要領導作黨內的處分嗎?紀委將調查屬實的材料和處理意見上報給區委,區委會行文下發嗎?如果,調查已弄的沸沸揚揚了。處理決定卻下不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難堪么!
在紀委的常委會上,我讓參與調查的人將調查結果做了通報。這時,兩位女常委倒是態度驚人的一致,要對那個團委書記進行嚴肅的黨紀政紀處分。對那位鄉鎮的工辦主任。也要嚴肅處理!對那位團委書記黨內的處分意見是開除黨籍;政紀的處分建議是開除公職。對鄉鎮工辦的處理意見要等到事情調查清楚后,再責成鄉鎮黨委下達處分決定。因為,這畢竟不是區紀委的直接管理干部。我又向區委副書記做了匯報,取得到他的支持,然后,我們請了區監察局局長,跟他通報了這個案子的情況,請派指定人員準備接手這個案子。政紀處分權在監察局,我不能越俎代庖。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在接下來對鄉鎮工辦主任的調查中,我吩咐調查人員,涉案人員鎖定在工辦內部的那些人身上,不要再扯出其他人來。尤其,不要將鄉鎮機關里的人再扯進去。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直覺沒有騙我。但是,在做筆錄時,因為我們的刻意回避,使查工辦的dubo案時,沒有再牽出其它級別更高一些的人來。倒是那個工辦的副主任也撞進了張開的網里來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dubo總不能是一個人跟自己賭吧?dubo是什么?dubo就是憑借運氣,將別人的錢贏進自己的口袋里去。將所反映的工辦dubo案件調查清楚后,我讓手下將調-->>查材料整理了一份備份,將原件的筆錄和調查報告的及區紀委責成鄉鎮黨委下達處分決定的通知,一并交給了那位鄉鎮黨委書記。他看了看責成鄉鎮黨委處理的僅僅是兩個人。工辦主任,建議給予黨內嚴重警告處分;工辦副主任,建議給予黨內警告處分。他握住我的手連連說:
“辛苦了,辛苦了!區紀委對我們黨委工作支持的力度太大了,我們立即下達處分決定,并在全鄉鎮的黨員干部中認真做好宣傳。”
不幾日,我們就接到了鄉鎮黨委報來的書面處理決定。
據說,那兩次dubo案被處理后,這個鄉鎮的黨員干部的參與dubo勢頭,確實被遏制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慢慢地竟又賭風日漸。看來,農村的賭風也不是依靠處理一兩位黨員干部所能從根本上根治的。那么,遏制農村賭風的根本點到底在哪里呢?能不能真正做到一蹴而就呢?在人的思想失去了依托時,尋求刺激的本能便會被大大的激發了出來。如果這份刺激又足以引發人的貪婪之心,誰還能有辦法去遏制呢?那個團委書記是因為正好撞在了槍口上,被很嚴厲的處分了。這樣的處分,在那時的情形下,對他是否算是公正的呢?
“大賭傷身,小賭怡情。”前人也曾有過這樣的調侃。這“大”和“小,”區別的標準又是什么?誰來定這個標準?也有前人曾說:“dubo為萬惡之源。”是因為dubo引發了社會上的種種丑惡吧?那么,如果沒有dubo,這種種的丑惡,在這個社會上就不存在了嗎?既然,dubo是一件多么可恥的事情,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趨之若鶩呢?難道參與dubo的人都沒有恥辱心?沒有是非觀?難道這一份dubo所所帶來的刺激,竟能讓人丟棄了是非觀,拋棄的恥辱心?或者,人從本質上說,根本就沒有什么是非觀,沒有什么恥辱心。只是在平常的日子里,用一副假面具,掩飾得好,沒有讓旁人察覺出來罷了!到了賭場上,便赤裸裸地暴露出來了,讓人一覽無余了?
是不是在賭場上,不僅可以尋求到一份刺激,讓人興奮,讓人激越;而且還能讓人獲得掙脫假面具之后的輕松,讓人感覺到作為人的率真與快活?能讓人樂此不疲?處理完這兩個dubo案后,我一直沉浸在這樣的思考中走不出來。不!應該說是,還沒有等我從案件中回過神來,新的事情又出來了。
區銀行招收員工,采取了“公開考試,擇優錄取”的辦法。既然是以這樣的告示招收員工。一般也不太會有人再去做手腳。這個手腳也不太好做呵。考試的成績都公告在墻上呢!如果,有人對公布的成績不服的話,可以去查,去調閱試卷,去看試卷有沒有批錯。試卷都有標準答案,閱卷人按標準答案審題,給分,考試人的姓名都被裝訂在密封線之內。誰知道,那張試卷是誰的?但是,偏偏區銀行的這次招收員工,出了差錯了!而且,這個差錯明顯是人為的!是故意的。
員工只招收一名,卻錄取了考試成績居于第二的那一位,而且,沒有其他正當的理由。比如說,考試成績居第一的那一位,身體檢查時,被認定為有不適宜承擔銀行工作的疾病等等。如果有這樣的理由。自然也說得過去,但沒有其他正當的理由,卻錄取了第二位,就難免讓人不服了。區紀委收到舉報后,即要求紀檢室調查此事。分管常委還沒有安排人手著手調查呢,女記者就上了門。這位女記者其實我認識。我知道她是負責小城日報那個揭露社會陰暗面的版塊的。
看來,舉報人在給紀委寄舉報信的同時,也給報社去了信,或者,壓根兒舉報人便與記者熟悉,想通過社會輿論來影響此事。初接待記者時,我并不清楚她的來意,只得耐著性子,等她自己說。她的口氣有些咄咄逼人,這讓我的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但我相信,我的臉上依舊是微笑的,并沒有露出一絲的不快來。我很坦誠的告訴她,我們紀委已經接到了來信,正要派人調查此事!
“那么你們打算怎么處理此事呢?”
“在正式調查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我無可奉告!”我依舊是微笑著回答。
“什么叫無可奉告!”她有些憤憤不平地責問道,“事實已經這么清楚,典型的以權謀私,難道紀委想不管不顧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