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來說,現在并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領導看不看中的問題!”他笑道。
我一頓,隨即笑道:“我無所謂。大不了兩年后我回原單位去!”
他搖了搖頭:“隨遇而安吧!好不容易把你挖過來了,還會放你走?”
他的話,讓我清楚了可能出現的前景,我可不希望自己一直為他人做嫁衣裳。面對已經讓我感覺的不舒服,我采取了斷然措施。我一改前段時間一接到任務,便急急地收集資料。盡可能早地完成撰寫任務的做法,又恢復了我以前寫文章的那個習慣,先打腹稿。資料我照樣收集,照樣看。每天坐在辦公室里,只是咀嚼和消化這些資料。并不急于動筆。我不愿再留給那位主任在我文稿上隨意亂劃亂改的時間。讓他感覺時間已經很倉促,來不及再改,這樣最好!這樣做,才會免除我無數的煩惱。
常常他們會看見我,端坐在辦公室中,要么在低頭看資料,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要么將目光投向窗外,呆若木雞。坐在座椅上看窗外,只能看到一片空蕩蕩的天空,尤其是在無云的日子里。我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我留給旁人的是一副什么樣的模樣?我估計,我的目光必定是神思不屬,必定是散亂的。每當這個時候,坐在我對面的那位報道員,必定不會來打攪我。他是做文章的人,自然懂得寫文章的甘苦,尤其是在構思的時候,誰也不希望被旁人打攪。我感覺得到,他要么低著頭,專心做他的文章,要么小心翼翼地翻他的資料。或者干脆借口下去采訪,躲之夭夭。
其實,這樣的苦思冥想很折磨人的,真的能讓人食不知味,夜不安寢。如果這種思索的結果,能產生錦繡文采,倒也讓人心甘情愿。問題是,苦思冥想的結果是為了制造出一篇通俗的虛話套話。不可以有文采,更遑論錦繡,這實在是很讓人氣餒的。但是,處在這個位置上,從事著這一份工作,明知無聊之極只能挖空心思地有意為之。這實在是人生的悲哀了。
我常常想,既然要作報告。為什么不自己動手寫呢!為什么自己的思想,要任由著旁人來強奸?難道這樣才能顯示出高高在上么?還是要求領導“四化”(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的題中之義?倘如一位領導連這一點自己動手的能力也沒有,他是憑什么坐上現在的這個位置的呢?人們總說:“領導當得越大越好當。”看來這話是對的。縣一級的領導就專門有人為他操刀,那么地市一級呢?省部一級呢?是不是應該有一個專門的寫作班子來承擔這個任務呀!這樣形成的思想還是領導的思想嗎?如果,領導原本就是沒有思想的木偶,那么,這個木偶豈不是任由誰都可以是充任的么!為什么是此而非彼呢?
當冥思苦想帶給我疲憊,帶給我煩惱時,我總會任由自己的思想溜個號,開個小差。開個小差能讓我的情緒得到松弛,松弛之后的再度集中注意力思考,我的思維會更加活躍。這是我屢試不爽的經驗。所以,有時候我會有意放自己一馬,任由自己的思想信馬由韁。緊張的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地考慮之后,我才開始動筆。不過,這一般要等到真正使用這份材料的前兩天。我同樣也沒有給自己留下余地。這種背水一戰的做法,總能激發我的潛能,讓我文如泉涌。
真正開始動手寫時,我會貓在家中。不讓一絲的外界動靜干擾我的思維。然后將我這些天來思索的結果慢慢流諸于筆端。印象最深的是那次隆冬臘月在家里貓了一天。外面大雪紛飛,北風怒號。我家的北邊臨河。西北風從河上掠過來,直撲在我家的北墻上。貓在家中的我與冰天雪地僅一墻之隔。那時,空調機還屬于奢侈品,我家自然沒有。我又不習慣坐擁在被窩中。那張寫字臺上又很時髦地鋪了整面的玻璃臺板。觸手不僅僅是冰涼簡直是冰冷刺骨。到了晚上,一萬幾千字的講話稿倒是如期完成了。我雙手的手背上凍出了許多凍瘡。塊塊紅斑,第二天便變成了塊塊紫斑。還好后來我趕緊用朝天椒泡水浸泡雙手,泡得雙手通紅發燙,才沒有演變成爛凍瘡。
貓在家中,也曾碰到一件很令我尷尬的事。那天,我剛從辦公室回來,鋪開資料,端坐在寫字臺前,正準備開寫。底樓那位原來單位基層所的女同事來敲門了。想是我隨意停放在樓梯口的那輛長征牌舊自行車泄露了我的行蹤。女兒上了小學后,雖然已很少坐我自行車三角架上的那個座墊了。但那個座墊我卻并沒有拆掉。一眼便能看出這輛自行車是我的。由此,一看便知道我正在家中。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所以,我才坐下,便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我很奇怪,怎么我才到家,便有人來敲門,像是專門在門外候著?我走去小客廳開門。她當仁不讓地掩門走了進來。我倒是不能堵在門口不讓她進來。我只得將門開啟了一條縫。她的身子朝我身上柔柔地靠了一靠,也不說話,便自顧地朝我的房間走去。我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只得跟著她走進房間。她看到床邊的寫字臺上攤開的資料和文稿紙,又扭頭看我手中拿著鋼筆。便說:
“躲在家里寫材料呀!”
“是啊。”我答道,“辦公室里干擾太多了,不能讓我靜下心來,我只能躲在家里來寫了!”
“寫什么呢?”
“區領導的講話。”
她朝文稿紙上瞟了一眼:“怎么一個字也沒寫呀!”
“這不剛回來,剛攤開文稿紙嘛。”
“這么長時間,你怎么也不來找我呀?”
“哎喲,我哪里有時間呀,每天忙得要死!”
“你調那邊去干什么呢?在局里不是蠻好的嘛!見個面也方便些。”
是啊,我調那邊去干什么呢?干嗎去自討苦吃呢?見我不吭聲,她將身子又柔柔地靠了過來:“想我嗎?”
見我不吭聲,她又緊接著說道:
“想我,為什么不主動來找我!一定要我貼上來嗎?”
我一下子有些瞠目結舌。
她抱住我說:“我很想你!”
我輕輕將她的身子推開一些,將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上,我看見她的臉色已微微發紅,眼神已經迷離。
上次發生的事,雖然帶給了我刺激,也同樣帶給了我內疚和慚愧,盡管我在妻子面前一直掩飾的很好,不露絲毫痕跡。但畢竟問心有愧啊。我總不能讓別的女人躺在我跟妻子的床上,躺在我跟妻子的被窩中吧!況且,今天我可是另有任務在身,哪里容得我分心!我輕聲說:
“不行啊。這篇講話稿正等著要呢!忙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這樣吧!等忙完了這陣子,我再去找你!好嗎?”
“我……”她仰起頭看我,欲又止。
“好了,好了!”我趕緊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我忙過這陣子以后,啊?”
我見她不再吱聲,便又輕輕推了推她:“快走吧!我還得抓緊趕材料呢!”也許是“快走吧!”這個字傷了她的自尊心,讓她覺得我是在趕她走。她朝我幽怨地白了一眼,輕輕地走了。我卻不及細想,自顧理了一下思路,趕緊拿起了手中的筆。
之后,我當然不會再去找她。離開了那個部門,我不想再與這個部門有任何的糾葛。不過,她也再沒有來找我。兩顆不同軌跡的行星,交匯之后,終于按照各自的軌跡離去。后來,聽說她談了男朋友。再后來,聽說她結婚了。再后來……
喜歡百年夢魘之青杏請大家收藏:()百年夢魘之青杏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