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來上高中,踏上社會,進機關,讀大學,-->>從事文字工作,走上領導崗位,凡是需要寫文章的,我都會以這樣的構思方式,來構思我的文章。而且,動筆前,我必定先打好腹稿,腹稿未成立前,我決不會輕易動筆。
常常文章急著要用,我卻像個沒事人一般地做其它事情,旁人為我著急。其實,如果他們仔細地觀察我的話,一定會發現,此時的我,目光一定是散亂的。誰能知道,我的頭腦正在急速的運轉啊。我不太會像他人那樣:桌面上攤一張白紙,手指夾著一支旋了帽的鋼筆,面對著白紙,抓耳撓腮。或者,在白紙上寫了涂,涂了寫,廢紙團丟得滿地都是。寫上半天,白紙上只寫上一行字。
腹稿形成后,我會急速地寫,很少會打頓。不長的文章,我常常一揮而就。而且,一般不會再作大的修改。常常聽人說,文章是改出來的,這話有道理,但不盡然。在我看來。需要大改的文章,作者在撰寫時,思路肯定是混亂的。一個文思特別清晰的人,不會在自己思路混亂時去輕易動筆。大改出來的文章,決不會再有一瀉而下的那種文氣。一篇文章如果沒有了它獨特的文氣。這篇文章是不太可能成為一篇好文章的。
在年輕時,我常常會口出狂,三千字以內的文章,我是從來不打草稿的。其實,草稿是打的,我的草稿在腹中,旁人看不見。
真正讓我感到文字的魅力的,是初中時期的一堂語文課。老師講的是報載的一篇通訊。那時上課,使用報紙上的文章比較多。政治課是更不必說了。課堂上所講的一切,必須完全吻合報紙上的精神,尤其是所謂“兩報一刊”的社論,那更是政治的風向標。
你不要去探究風從哪兒吹來;也不必理會為什么今天風從這邊吹來,明天風從那邊吹來。今天風從這邊吹來,你就順著風朝前;明天風從那邊吹來,你還是順著風朝前。哪怕你最終老是在原地打轉,你的方向也錯不了。
那個時期,方向正確是最重要的。有多少人正是因為在方向問題上與自己較勁,最后才弄得個灰頭土臉。所以,那時的聰明人是絕對不會在方向問題上跟自己較真的。這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寶。政治課當然該不折不扣地遵循這不二法寶。何況,政治老師,曾是在方向問題上馬失前蹄的人。盡管他每天凌晨的長跑,不管天多么的黑,他照樣能循著那條曾經的跑道一直朝前跑。但在課堂上,這方向問題,還是該常常提醒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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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語文課上,撇開書本,專講報紙上的文章,這樣的情形不太多。所以,理所當然地讓我們豎起了耳朵。那張報紙只老師手上有,我們并沒有。文章的內容,我們只能依賴于聽覺去領悟。
我至今仍清楚的記得,當時那篇通訊的題目叫《為了七十二個階級兄弟》。講的是一家工廠發生火災,為了搶救國家物資,有七十二名工人被燒傷。故事便從社會各方面如何伸出援手參予搶救這七十二名工人這一角度展開。
通訊將情節鋪陳得絲絲入扣;而且,每一個環節的展開,都運用了獨到的表達手法。這至少在當時的我耳中,是感覺到了這一份不同的表現手法的。加上老師當時聲情并茂的朗誦,讓文章的表達波瀾起伏。老師在上語文課中,用這樣的方式,表達授課的內容,是很少的。在我整個初中階段,這是絕無僅有的一次。但是,正是這絕無僅有的一次,深深地震撼了我。
老師一邊感情投入地緩緩朗讀著這篇通訊,我想,他一定已經深深地被這篇文章感染了。他一邊朗讀一邊淚流滿面,時不時地將報紙放在我們的課桌上,停下在課桌間踱來踱去的腳步,取下他的眼鏡,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被淚水沾糊了的鏡片。他的聲調是哽咽的,像是被文章中的情節感染得讀不下去了,但又要努力讀下去的樣子。老師的聲調很快感染了我們,班上頓時唏噓聲一片。這一片的唏噓聲又回過頭來感染了老師,讓他更加地語不成調。
我是后來從老師手中接過了報紙,才讀了這篇通訊的。但是,第一次耳聽這篇通訊時的那份感覺似乎已經離去。也不知是因為曾經聽這篇通訊的朗讀,已經熟悉了它的內容,情節已不再新奇;還是因為閱讀畢竟不同于朗讀,對文字的韻律沒有那么敏感。我常常懷疑,老師在朗誦時,是否已憑著他對文章的感悟,對文字的感悟,已滲入了他的再造我第一次聽他朗誦時,文字的魅力帶給我的震撼,是確確實實地存在的,并且,直接影響了我對文字表達的感悟。
我不知道,這堂課對其他同學產生了什么影響也不知道,為什么老師在課后將報紙直接遞給了我,而沒有給班里的學習委員按照慣例,如果要求班級討論學習這篇通訊的話,應該由學習委員組織才是!老師也沒有就這篇通訊布置寫讀后感之類的作文。我拿到這份報紙后,找了班上幾個平時作文寫得比較好的同學,向他(她)們組織黑板報的稿件。
在這一期的黑板報上,大部分都是這篇通訊的讀后感。我也寫了一篇急就章。當然,這一篇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急就章。我是把它當作一篇作文來寫的,講的是怎樣才能讓文字的表達更出神入化。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師當時將報紙遞給我的初衷還是我后來的處置,無意中實現了老師的愿望。
再后來我上了高中,換了一位語文課老師;再后來我走上了社會,又作為一名知青下到了農村;再后來,我以知青身份考進了機關,被分配在小鎮的基層所工作。在基層所工作時,我的主要工作是每天上午去小鎮的集市上收取市場管理費。這些年中,與初中時的這位語文老師少有接觸。這些年后,與老師的再逢是在集市上。老師看到我手中拿著的票夾,一臉的詫異“你怎么做這份工作”
這是這些年來,老師與我再碰面時說過的唯一一句話。我不知道,在老師的心目中,我應該從事什么樣的工作才合適。但是顯然,目前的這份工作,在老師的心目中并不適合我。
許多年之后,我剛調去縣城工作。那天,我外出辦事,騎自行車路過縣城的輪船碼頭。在碼頭的出口處碰到了老師。老師的身后,攤了一大堆櫥柜,包裹之類的家什。我下車問老師,這是去哪兒呢老師說,他想回一趟老家。這時,我才知道,他是江蘇無錫人。回老家怎么一個人去他不是生有兩個兒子嗎怎么一個兒子也不陪他去回老家,帶著這么多舊家什干什么這些破舊的家什能值幾個錢呀!
我正納悶呢。老師卻問我,能不能幫他借輛車我朝邊上的那一排等客的三輪車看了看。老師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趕緊說,他剛才問過了,租三輪車太貴了。我剛來縣城,人生地不熟的,我能去哪兒借到車再說,我正去辦事呢,哪里有時間去幫他!我搖了搖頭。一絲失望頓時呈現在了他的臉上。我也顧不得這些,趕緊騎車去忙自己的事了。
不知后來老師是怎樣將這么多的舊家什帶回他的老家的那天離開后,其實,我就后悔了。也許,我應該放下手頭的工作,將他的這些舊家什弄到去無錫的長途汽車站但是,憑我一輛自行車,怎么馱得動這么多的舊家什呢
老師上了年紀了,這些舊家什可能已伴隨了老師許多年。在我的眼中是一錢不值的東西,他卻是敝帚自珍呢!也許這些舊家什,在他的心目中,已經產生了一份難以割舍的親情。
這一份的后悔,總是與我初中時期那點點滴滴的回憶勾連在一起。回憶更讓我追悔。我后來一直沉緬在這一份后悔中不能自拔。也不知當年老師看著我離去的背影時,他是怎么想的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都只能增加我的追悔。
愿老師健康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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