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徵簡意賅,遞給了小寶一把小勺子。
于是,在這個陌生而寒冷的城市的第一個夜晚,在這間平房里,三個人就這么圍坐在炕上的小桌旁,安靜地將這頓遲來的晚飯解決了。
屋外是北國冬夜的寒風呼嘯,屋內,燈火可親。
飯飽過后,溫迎毫無形象地癱坐在炕沿上,甚至不自覺地翹起了二郎腿,輕輕晃悠著。
吃飽喝足,身體的疲憊和寒意被驅散,讓她暫時放松了緊繃的神經,也忘了要保持什么“仇人”該有的距離感。
周玉徵則熟練地將炕桌上的殘羹剩飯收拾干凈,鋁制飯盒疊放整齊。
過了一會兒,他不知從哪里端來一盆熱水,試了試水溫,先招呼小寶過來。
小團子很聽話地跑過去,周玉徵用擰干的溫熱毛巾,輕柔地給兒子擦了擦沾著油漬的小臉蛋和玩得臟兮兮的小手。
擦干凈后,他拍了拍兒子的小屁股,示意他自己去玩。
然后,他重新換了一條干凈的毛巾浸濕擰干,溫熱濕潤的毛巾在他骨節分明的大手中冒著熱氣。
他轉過身,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還癱在炕上、神游天外的溫迎身上。
溫迎感受到他的視線,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別扭地別過頭去,假裝看窗外的夜色。
看我干嘛?我自己會洗……
下一秒,一雙帶著熱意和水汽的大手突然捧住了她的臉頰,不容拒絕地將她的臉輕輕掰了回來。
“唔!”
那塊熱氣蒸騰的毛巾就整個覆蓋在了她的臉上。
溫迎猝不及防,對上了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
溫熱濕潤的觸感瞬間包裹了皮膚,驅散了最后一絲寒意,舒服得讓她差點要喟嘆出聲。
毛巾輕輕蹭過她的額頭、眉眼、鼻梁、臉頰,最后是下巴和脖頸。
男人的指尖偶爾會不經意地觸碰到她的皮膚。
溫迎的臉蛋白皙嬌嫩,被熱毛巾這么一番擦拭,頓時泛起一層誘人的紅暈,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看著想讓人咬一口。
特別是那雙睜得圓溜溜的杏眼,此刻水光瀲滟,正帶著明顯的怒意瞪著他,非但沒有威懾力,反而平添了幾分嬌憨媚態。
周玉徵的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眸色暗沉了幾分,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移開了視線,避開了她那勾魂攝魄的目光。
他放下毛巾,又自然地抓過她有些冰涼的手。
“你……”
溫迎想開口罵他幾句,但話到了嘴邊,看著男人低垂著眉眼,專注而細致地用熱毛巾擦拭她每一根手指……
她那些帶著刺的話,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畢竟……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人是她。
男人一直低垂著眸,視線落在她白皙修長的手指上,聲音有些低沉:
“今天晚上……先委屈將就一下,明天就不會這樣了。”
擦干凈手后,周玉徵便端著水盆出去了。
溫迎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里那股別扭勁又上來了。
她氣鼓鼓地轉過身,用后背對著門口的方向。
哼!將就?
他說得倒輕巧。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之前在周家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坦日子,前段時間南下的經歷已經讓她吃夠了苦頭,沒想到現在又要開始過這種苦兮兮的生活了。
一想到明天周玉徵去上班后,自己就要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學著洗衣、做飯、收拾屋子,像個真正的家庭主婦一樣操持家務,溫迎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太陽穴突突直跳。
雖然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離婚了,帶著小寶獨立生活,這樣的日子是必然要經歷的。
但那也應該是在她做好了充分心理準備、并且是在她選擇的時間和地點。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錯誤的時間,被強行帶到這個錯誤的地點,以一種近乎“囚禁”的方式開始。
說到底,還是周家這三年把她養得太嬌了,習慣了那種被人伺候、無憂無慮的生活。
而現在,那樣的好日子,恐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想到這里,溫迎悵然地長嘆了一口氣。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