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徵收拾完回來,正好聽到她這聲沉重的嘆息,腳步微微一頓。
看著她背對著自己的背影,他的心像是被細針扎了一下,密密地疼。
這里的條件確實比不上京市,但只要她們在他身邊,他一定會盡自己所能,給她們娘倆最好的,絕不會讓她們一直受委屈。
夜色漸深,北方的冬夜,寒氣無孔不入。
周玉徵說的“將就”,是真真正正的將就。
一家三口,就蓋著從京市帶來的厚棉被,直接躺在了冰涼梆硬的土炕上。
周玉徵訂購的用來燒炕的燃料出了點問題,要明天早上才能送到。
他自己以前在部隊,野外拉練、風餐露宿是常事,后來當飛行員,各種極端環境也經歷過,對于這種暫時的艱苦,他并不在意。
但是看著身邊蜷縮著的溫迎,還有中間那個小小一團,周玉徵心里充滿了虧欠。
他本該給她們更安穩、更舒適的生活。
夜晚的氣溫降得厲害,盡管被子很厚,但身下冰涼的炕面不斷地汲取著身體的溫度。
溫迎嘴上不說,但身體是誠實的。
她背對著周玉徵,蜷縮成蝦米狀,還是忍不住細微地發抖,牙齒都有些打顫。
周玉徵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滿眼都是心疼和自責。
他伸出手臂將那個冰冷又倔強的身子,連同中間的小寶一起,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溫迎正冷得難受,突然被一個滾燙的熱源包裹,但理智讓她賭氣地掙扎了一下。
但她的那點力氣在周玉徵面前根本不夠看。
男人手臂稍稍用力,便將她箍得更緊,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別動,冷。”
溫迎掙扎無果,又實在貪戀他身上的溫暖,只好自暴自棄地放棄了抵抗,由著他將自己和小寶一起緊緊摟住。
男人身上傳來的體溫像個小火爐,迅速驅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被夾在爸爸媽媽中間的小寶,在睡夢中不舒服地嘟囔了一句,小奶音含混不清:
“爸爸……小寶被壓扁扁了……”
周玉徵失笑,低頭在兒子耳邊輕聲哄道:“那你讓媽媽轉過來,面向爸爸這邊睡,就不壓著你了。”
小團子似乎聽懂了,迷迷糊糊地伸出小胖手,戳了戳媽媽的后背,嘟囔著:“媽媽……”
溫迎被這父子倆弄得沒脾氣,只好不情不愿地轉過身來,調整了一下睡姿,變成了面向周玉徵的側臥。
這樣一來,她整個人幾乎都快嵌進了他的懷里。
即使在這種“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還不忘借著不遠處昏黃的燈光,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和抗議。
周玉徵對上她那雙即使在黑暗中依舊亮得驚人的眸子,里面盛滿了怒氣,卻更像是在撒嬌。
他沒有說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一只大手穩穩地扣住她纖細的腰身。
溫迎頂著他那道目光,渾身不自在,只好緊緊地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但因為心里還有氣,眉心依舊不高興地微微蹙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懷里的女人和中間的兒子,呼吸都變得綿長。
周玉徵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一點點撫平她眉間那個小小的褶皺。
然后,他低下頭,將一個吻輕輕落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
睡吧,迎迎。
他在心里無聲地說,以后……不會再讓你受凍了。
這一晚,就在這冰涼的土炕上,在男人溫暖的懷抱中,悄然過去了。
……
也許是之前經歷了一場大病和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身體需要修復,又或許是冬天本就讓人貪戀被窩,溫迎變得格外嗜睡。
第二天早上,渾身都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溫泉里,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
臉上有點癢癢的,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掃過……
鼻尖還縈繞著一股誘人的食物香氣。
溫迎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眼前是一截毛茸茸的貓尾巴,正在她臉頰-->>旁邊悠閑地晃來晃去。
而小寶已經醒了,正乖乖地坐在她旁邊的炕上,手里拿著一個咬了一半的燒賣,小桌子上還擺著包子、其他點心和一個冒著熱氣的湯碗。
她舒服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受到暖融融的暖意。
是熱的!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身下的炕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