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笙不能久留。

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和過去割舍，也包括宋聞。

如果她一直留在這，被宋聞看到了該怎么解釋？

乘電梯下樓時，江幼笙還在想著該怎么處理宋聞的事，有點心不在焉。

“叮——”

電梯門打開，江幼笙正要出去，腳步猛地頓住。

迎面而來的推床上躺著一個人，竟然是顧承嶼！

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雙眼緊閉著，往日里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只剩下病態的脆弱。

旁邊跟著的護士正快步走著，嘴里還在跟同事交代：“趕緊叫多幾個人手過來，302床的顧先生急性胃出血，剛送過來的時候血壓都掉下去了。”

“聽說是他太太沒了心里受不了，連著喝了十天酒，硬生生把自己喝進了醫院……”

“唉，逝者已逝，何必呢？幸好他管家及時叫了救護車，否則的話……”

江幼笙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攥緊，猛地一顫。

胃出血？連著喝了十天酒？

他怎么也和宋聞一樣終日買醉？

宋聞是喜歡她心疼她，顧承嶼又是什么？

顧承嶼是怎么把自己折騰到這步田地的？

可很快，江幼笙心里那點剛泛起的波瀾立刻被更深的諷刺壓了下去。

活著的時候，她在他面前卑微到塵埃里，他卻視若無睹，明目張膽的出軌林薇。

她為他放棄了事業，疏遠了朋友，最后只換來一句又土又丑又老，處處不如林薇。

如今她“死”了，顧承嶼倒開始用這種方式作秀，演給誰看呢？

罷了。

她已經不在意了。

江幼笙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翻涌情緒，從旁邊繞過去離開。

可就在她路過推床的瞬間，一直昏迷的顧承嶼像是有了感應，睫毛輕輕顫了顫。

他喉結微微一動，溢出一聲模糊的囈語，低啞得幾乎聽不清——

“笙笙……”

“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回來好不好？”

江幼笙腳步再次僵住，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模糊了視線。

她承認，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心里不是沒有觸動。

畢竟是曾經掏心掏肺愛過的人，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愛意，哪能說斷就斷。

可也僅僅是觸動而已。

江幼笙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片清明。

對不起有什么用呢？

能換回她曾經的人生嗎？能彌補那些被辜負的時光嗎？

不能。

所以，回不去了。

江幼笙從不后悔選擇死亡，更不后悔現在的重生，甚至非常慶幸。

電梯門已經關上，周圍恢復平靜。

該回家了，下班那么久她連口熱飯都沒吃上，早就餓的不行了。

可她剛走出沒幾步，迎面過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

江幼笙沒注意到他，但他注意到江幼笙了。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陡然傳來，“太太？”

江幼笙渾身一僵，猛地回頭，就看到顧家的管家正站在自己面前，臉上帶著幾分驚訝和疑惑，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