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再找找看吧。”

秀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固執，“萬一留下了點什么呢。”

她不等兩人回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那片倒塌的有些凌亂的房子。

呈文也默默跟了上去。

阿斯見狀，大概大家對于死亡的理解不一樣，總有各自的執念。

來都來了，陪著吧。

三人在廢墟間小心翼翼地翻找查看，李秀云撥開一堆枯黃的草秸，下面露出半個破舊被煙火熏得漆黑的陶罐。

呈文挪開一根朽壞的房梁，看到一小片曾經可能是編織物腐爛后留下的痕跡，看樣子應該是炕席。

除了這些，什么都沒找到。

李秀云弓著身子找了半天，有些頭暈。

她站直了環顧四周，看見墻角有一株樹苗，長得比人高了。

興許這間房子塌了很久，在他們離開這里之后就塌了。

想到這兒頓時心里空落落的。

“走吧。”

秀云先開了口，聲音平靜，帶著厚重的疲憊。

回去的路比來時更加難走。

風雪似乎更大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幾乎辨不清方向。

河面的積雪被風卷起，視線變得模糊。

“跟緊我！”阿斯提高了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才能壓過風聲。他下意識地朝秀云伸出手，但在半空中頓了頓，轉而緊緊抓住了她厚重的棉襖袖子。

他又不放心呈文，也將人帶著到身邊。

“抓緊！河面滑！”

一路頂著風雪回去，夜半行路格外艱難。

“不能停，河中央不能長時間停，人會凍死在這兒的，要走，要一直走！”

也分不清哪兒是哪兒了，只能悶著頭向前沖。

趕在新一天的正午之前，終于過了河，回到了熟悉的岸邊。

三人回到了地卜子附近。遠遠的，就看到玉儂站在門口張望。

瘦小。

“可算回來了！”

玉儂看到他們，明顯松了口氣，連忙掀開厚重的草簾子，“快進來暖暖！怎么樣？找見人了嗎？”

秀云搖了搖頭，脫下沾滿雪花的棉襖，聲音低沉：“房子塌了，塌了地方長出來的樹比人高，人可能在我們出來之后沒多久就去了。”

玉儂聞，眼神黯淡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唉……”

沉默一陣過后，抬眼看他們的模樣，一陣心疼。

“快回屋，灶上熱著水，都喝口熱水驅驅寒。”

阿斯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感受到玉儂打量過來的目光，更是不自在。

他搓了搓手，說道：“嬸子，我把他倆安全送到，就先回去了。”

“謝謝你！”

“不用謝。”

阿斯說著，目光飛快地掠過秀云，見她正低頭拍打著身上的雪，轉眼抬起頭，和他眼神相撞，輕輕一笑。

阿斯摸摸后腦勺，笑呵呵地和玉儂道了別，上馬揮手，請拽韁繩，調轉方向離開。

秀云放下簾子回了家，呈文才走到玉儂跟前喊了聲，“媽。”

玉儂看著兒子紅紅的臉，輕拍肩膀。

“回家吧。”

爐膛內的柴火燒得噼里啪啦，呈文捧著熱水沉默。

玉儂感覺自己的孩子隨著長大，愈發不愛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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