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片充斥著恐懼和槍聲的是非之地后,隊伍在一種異樣的沉默中行進了小半天。
大家都像被抽取了魂魄,麻木地踩著土地,一步步地挪動。
一行人走得累了,腿腳發酸,準備歇腳過夜。
玉儂想了想,覺得走大路會遇上的散兵游勇,土匪兵痞太多,和李栓正趙蠻商量著要不要抄小道。
“才過口子沒兩天,就遇上兩撥當兵的搶劫,恐怕這一片的兵管理散漫,仗著當兵的名聲狐假虎威的人也估計不少,繼續走大路怕是還要遇上不少這樣的人,在手里面實在沒什么東西再給劫走的了。”
只有一桿沒槍子兒的桿子,只能嚇唬嚇唬人,卻不能真的應對有子彈的兵。
玉儂沒了辦法,才想到走迂回路線。
李栓正看了眼面色發白,嘴唇也有些發青紫的趙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我也怕接著走官道,還要碰上這些兵,太難對付了。”
小道也未必太平,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剛剛拾起來的信心,此刻已經煙消云散,不知前路何方的躊躇。
壓抑的沉默中,一個人突然開口。
“我我不想跟你們走了。”
李栓正也知道大家心里有氣,但人多好歹力量大。
“可這荒郊野嶺地,獨自走多危險。”
那姓王的漢子抬起頭,臉上帶著后怕和激動。
“危險?跟著你們才更危險!今天要不是運氣好,我們全都得被槍子兒打死!你們是膽子大,敢跟當兵的動手,可我們只想活命!我們不想再摻和這種掉腦袋的事了!”
他這話像是打開了閘門,另外兩戶人也紛紛附和。
“是啊,我們知道你們是好意,也是有本事,這又是搶槍又是差點出人命的,我們實在是經不起了。”
“咱們本來就是為了逃命,現在感覺跟著你們,命丟得更快!那槍聲一響,我魂兒都沒了!”
“對,分開走,目標小,說不定更安全。”
一直沉默的許老漢這時也嘆了口氣,開口道:“我老許承你們的情,一路也多虧你們照應。但我這家當就這頭騾子,還想留著它走到地方,拉磨種地。今天這事實在是太懸了,我也打算自己走了。”
各家的糧食都僥幸留了下來,瘦高個子只來得及揣著項鏈跑,并沒能帶走糧食和布子。
玉儂想了想還是說了句。
“這前路茫茫,分開走以后要遇到事,彼此照應不上,各自珍重。”
李栓正抱拳和大家道別,等過了今夜,大家就走自己的路了。
玉儂心里還有些舍不得,畢竟共同經歷了兩次兵匪劫掠,多少有些同甘共苦的意思。
“本來也就是過了口子碰上的路人,分開就分開吧,無所謂。”
玉儂聽得頓了頓,笑著說,“咱們也是從路人開始認識的啊。”
趙蠻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咱們之間是你欠我我欠你,比那堅固,只有債主才是最堅定的圍著你轉的人。”
玉儂哭笑不得,他們兩家因為各種事情摻和得像一家人,倒也確實互相欠了不少,你來我往的到了分不清的地步。
玉儂一家從向北的路程拐道向西,其余人繼續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