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身后關上,將外界隔絕。鐘啟平像是踏入了一個令他極度不適的領域,他站在客廳中央,那雙價格不菲的皮鞋甚至不愿輕易踩在略顯陳舊的地板上。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房間里隨意堆放的雜物、茶幾上未收拾的空酒瓶、沙發上揉成一團的毯子,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酒精和頹廢的氣息。
他毫不掩飾地皺緊了眉頭,用手在鼻尖前輕輕扇了扇,語氣中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呵,侯亮平,你就住這種地方跟個垃圾堆一樣。看來離開了鐘家,你連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了
侯亮平死死攥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胸口劇烈起伏著。羞辱感如同沸騰的巖漿,在他體內奔涌,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但他強行忍住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鐘啟平,你大老遠從京城跑過來,不會就是為了參觀我這‘垃圾堆’,順便說幾句風涼話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鐘啟平似乎很享受侯亮平這種強忍怒火的狼狽模樣。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已一絲不茍的袖口,這才慢悠悠地將目光重新定格在侯亮平那張因憤怒和宿醉而扭曲的臉上。
干什么鐘啟平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戲謔和殘忍。他不緊不慢地從自已那件昂貴西裝的內兜里,掏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那不是普通的紙,是復印紙,邊緣裁剪得十分整齊。
他用兩根手指夾著那張紙,仿佛那是什么臟東西一樣,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姿態,遞到了侯亮平面前。
喏,給你帶了個‘好消息’,看看
侯亮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死死盯著那張紙,呼吸變得急促。他幾乎是搶一般地一把抓了過來,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猛地將紙張展開——
當看清上面的內容時,侯亮平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整個人瞬間僵直,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慘白如紙!
那是一張戶口本個人頁的復印件。
戶主姓名:鐘小艾。
與戶主關系:長子。
姓名:鐘xx。
與戶主關系:長女。
姓名:鐘xx。
那兩個曾經承載著他無限希望和愛意的名字,如今前綴都冠上了冰冷的鐘字!那刺眼的更改痕跡,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孩子……他血脈的延續……從此以后,在法律上,在名義上,都與他侯亮平再無瓜葛!他們成了徹頭徹尾的鐘家人!
看到侯亮平瞬間失魂落魄、如喪考妣的模樣,鐘啟平再也忍不住,發出一陣暢快淋漓的、充滿惡意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怎么樣侯亮平,看清楚了嗎鐘啟平笑得前仰后合,指著那張復印件,現在他們可是我們老鐘家正兒八經的子孫了!跟你這個姓侯的,沒半毛錢關系了!你以后啊,就死了這條心吧!
這笑聲如同毒針,一根根扎進侯亮平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臟。他死死捏著那張薄薄的紙,仿佛要將它捏碎,指甲因為過度用力而深深陷進掌心,甚至掐破了皮肉,滲出了絲絲血跡,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因為心里的痛,早已超過了肉體千萬倍。
然而,鐘啟平的羞辱并未結束。他笑夠了,收起夸張的表情,用一種更加陰損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道:哦,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家里呢,正在給小艾姐安排相親。畢竟小艾姐還年輕,前途也好,總不能一直為你這么個廢物守著活寡吧總得找個門當戶對的,般配的。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侯亮平眼中那驟然爆發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痛苦和憤怒,才一字一句地,如同最終宣判般說道:
你放心,等小艾姐找到了新的歸宿,你的那兩個孩子,肯定會叫別人爸爸的。而且會叫得很親,很甜。畢竟,小孩子嘛,誰對他好,他就跟誰親。到時候,他們恐怕連你這個親生父親長什么樣,都忘得一干二凈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