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形式上的束縛也消失了。
她不再需要任何偽裝,不再需要維持那層用于示人的、高貴而疏離的神之姿態。她放任自己,徹底沉淪于這由遠距離窺視和病態占有欲共同烹制出的極致快感之中。
但她并沒有走向軟榻,而是轉身,赤著雙足,踏著冰涼光滑的黑曜石地面,走向寢宮深處一面看似平常的墻壁。她伸出手指,在空中劃出一個復雜的符文,墻壁悄無聲息地向兩側滑開,露出了后面一個更加私密、更加昏暗的空間。
這里沒有窗戶,沒有任何外來的光線。唯一的光源,來自墻壁上鑲嵌的無數顆大小不一、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寶石。仔細看去,那些并非普通的寶石,每一個光暈之中,都隱約封存著一絲微弱卻獨特的靈魂印記或光影碎片——那是她漫長神生中收集的、曾經讓她為之側目的“珍藏品”。它們被永恒地定格在最閃耀或最絕望的瞬間,如同被制成標本的蝴蝶,在這間密室中無聲地訴說著芙蕾雅扭曲的審美與絕對的占有欲。這里是她的“靈魂陳列室”,是她最私密的寶庫。
密室的中央,有一座小型的三層祭壇,由漆黑的、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暗影石砌成,祭壇表面銘刻著更加古老而隱晦的魔法紋路。
芙蕾雅走到祭壇前。她深吸一口氣,寢宮內那甜膩的熏香似乎也隨著她進入這里而變得更加濃烈。她伸出雙手,指尖閃耀起銀色的神力光芒,在空中緩慢而莊嚴地舞動,如同一位最高傲的指揮家,開始引導一場無聲的交響樂。
隨著她的動作,“心象之鏡”中無咎那道頑強閃耀的靈魂光影,被一絲絲地抽取、投射到漆黑的祭壇頂端。一個微縮的、但卻無比清晰、蘊含著無咎此刻所有特質——純凈、堅韌、瀕臨極限——的靈魂虛影,在祭壇上方緩緩旋轉、浮現。
芙蕾雅的眼神變得迷離而狂熱,完全沉浸在這場單方面的、詭異的“預覽”與“標記”儀式中。她不再僅僅是通過水晶球窺視,而是將目標的“本質”直接引到了她的圣壇前。
她的指尖,帶著一種混合了虔誠與褻瀆的復雜情感,凌空拂過祭壇上無咎的靈魂虛影。并非實質的觸碰,卻比任何肉體接觸都更加深入,更加僭越。她在通過這種儀式,模擬著“收藏”的過程,提前感受著“占有”的快感。
“對……就是這樣……為我掙扎吧……為我綻放吧……”她癡迷地低語,聲音在密閉的空間里回蕩,與墻壁上那些沉寂的“藏品”形成詭異的呼應,“看看你……多么獨特而耀眼……這位置,這光芒……很快,這里最中心、最耀眼的位置,就會屬于你……只為我一人……閃耀……”
她的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在隔著無盡空間,對那個遙遠的靈魂進行著精神層面的撫摸、探究,甚至是……打上屬于她的烙印。甜膩的熏香仿佛活了過來,纏繞在她的指尖、她的身軀周圍。背景那永不止息的低回音律,也仿佛受到了儀式的牽引,變得激昂而充滿誘惑力,為這場邪惡而華麗的獨角戲伴奏。
一種極致的、源于絕對占有欲和扭曲審美得到滿足的快感,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波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微微戰栗著,不是因為生理的刺激,而是因為靈魂深處那饕餮般的欲望,在這場自導自演的儀式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與巨大的期待感。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巔峰體驗,遠比肉體的愉悅更加深沉,更加讓她沉醉。
“哈啊……如此……耀眼、不屈的光芒……”她發出一聲悠長而滿足的嘆息,臉上帶著發現終極獵物的慵懶與極度興奮的紅暈。但那雙銀色眼眸深處貪婪的火焰,卻在這場儀式后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冰冷。短暫的滿足,只是為了醞釀更龐大的渴求。
高潮般的儀式感緩緩退去,芙蕾雅站在祭壇前,凝視著那緩緩旋轉的靈魂虛影,目光逐漸從迷離變得清晰,從狂熱變得冷靜,甚至冷酷。欲望在儀式中得到了確認和暫時的宣泄,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加龐大、更加不容抗拒的行動意志——她不能僅僅滿足于遠觀和“預覽”。她要親眼見證這光芒在真正的、由她親手施加的極限壓力下,能綻放出何等驚心動魄的華彩;她要親手干預,將這絕美的靈魂,引入她預設的軌跡,一步步打磨成她夢想中最完美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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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優雅地轉身,離開了這間私密的陳列室,墻壁在她身后無聲合攏。她重新回到“心象之鏡”前,姿態幾乎是在瞬間就重新變得高貴、優雅,甚至帶上了一種神只般的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然而,若是有人能直視她的雙眼,便會發現,在那雙銀色的眼眸最深處,已是一片冰封的荒原,唯有名為“占有”的火焰在荒原上熊熊燃燒,冰冷而執著。
她伸出指尖,其上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儀式帶來的魔力輝光,再次沉穩地點向那顆忠實映照一切的“心象之鏡”。
球體內的景象應念而變,迅速切換,不再是第十三層的靈魂共鳴奇觀,也不是第十四層那些倉皇撤離的渺小身影,而是清晰地映照出第十七層迷宮最深處、那片連最勇敢的冒險者也視為絕地的、月光永遠無法觸及的黑暗洞窟——
洞窟廣闊得驚人,仿佛將整座山腹掏空。中央矗立著一座由無數巨大魔獸骸骨和陰暗巖石堆積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巨大“巢穴”。此刻,這座原本沉寂的、象征著死亡與終結的“巢穴”,正在發出沉悶的、如同遠古巨獸心臟從永恒長眠中復蘇般的搏動巨響。咚……咚……咚……!每一聲搏動,都讓整個洞窟隨之劇烈震顫,墻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仿佛隨時會坍塌。不祥的、如同凝固了的暗紅色血液般的魔力,如同活物般的血管脈絡,在那“巢穴”表面迅速蔓延、鼓脹、搏動,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威壓。那正是沉睡的樓層主——“歌利亞”的胚胎!它正在被一股外來的、強大的、充滿了惡意的魔力,強行從漫長的沉眠中喚醒!
芙蕾雅的嘴角,無法自控地勾起一抹妖艷而殘酷至極的笑意。這笑意里,沒有絲毫的溫度,只有純粹的、將萬物眾生視為掌中玩物的冷漠,和一種近乎藝術家審視畫布般的、充滿期待的冷靜。
“開始吧。”她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剛才儀式中殘留的激情,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命運本身在宣判般的絕對命令口吻。這聲音通過“心象之鏡”的奇妙聯系,化作一道無形的魔法訊息,精準地傳達到了正在第十七層某個絕對隱蔽角落待命的、她最信賴也最冷酷的眷族干部——艾倫·傅洛摩的心湖深處。
“讓‘歌利亞’徹底醒來。不必顧忌后果,把動靜……給我鬧得再大一些,越大越好。”她的指令清晰、簡潔,卻蘊含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殘忍,“我要你,把他們……尤其是那個黑發的小家伙,逼到真正的、毫無希望的絕境。讓他退無可退,避無可避,讓他所有的潛力、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光芒,都在生死一線的懸崖邊緣,徹底地、毫無保留地……燃燒出來,綻放給我看。”
這道冰冷的命令,與她方才在密室中所體驗的極致精神快感直接相連,是同一欲望硬幣的兩面。測試,逼迫,欣賞那珍貴靈魂在極限壓力下更璀璨、更絕望的綻放,以滿足她下一次、以及未來無數次更為深入的“鑒賞”與最終“獨占”的欲望。對她而,地下城中那些人的恐懼、掙扎、犧牲與淚水,不過是為她這場宏大“藝術鑒賞”獻上的背景音符與催化劑,是她取樂的戲劇,是淬煉寶物的熔爐。艾倫·傅洛摩,就是她手中最鋒利、最聽話的那柄雕刻刀。
下達完這道注定將掀起腥風血雨、改變許多人命運的指令后,芙蕾雅的目光才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慵懶和居高臨下的審視,瞥向“心象之鏡”邊緣同時顯示的另一幅小畫面。那是第十四層的實時景象:被譽為“劍姬”的艾絲·華倫斯坦,那張總是缺乏表情的精致臉龐上,此刻寫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她正全力護衛著身心俱疲、眼神都有些渙散、顯然在剛才第十三層的異變中承受了巨大壓力的無咎以及那群傷痕累累、驚魂未定的支援者們,沿著危機四伏、狹窄曲折的通道,艱難地、緩慢地向第十三層安全區域撤離。每一張年輕的臉上,都清晰地刻著劫后余生的恐懼、深入骨髓的疲憊,以及對前方未知道路的深深憂慮。
芙蕾雅輕蔑地笑了笑,那笑容傾國傾城,卻也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不含一絲一毫對人類情感的理解或同情。她如同一位端坐在至尊包廂里的唯一觀眾,俯視著舞臺上的演員們因為突如其來的劇情轉折而變得蹩腳、狼狽,卻又不得不拼盡全力的表演。
“掙扎吧……用盡你們的全力去掙扎吧……努力地活下去吧……可憐的、渺小的螻蟻們。”她輕聲自語,指尖優雅地劃過水晶球中貝爾和艾絲那如同塵埃般渺小的身影,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評論天氣,“你們越是掙扎,越是絕望,迸發出的力量越是微弱而可笑,才越能將我相中的寶物……磨礪得越發璀璨,越發堅硬,也越發……令人渴望。”
“你們此刻的一切努力,一切痛苦,最終都只是為了……將那份完美無瑕的靈魂,毫無保留地、徹底地,獻到我的面前。”
一切,都在她的注視之下。一切,都只是她掌心之中,可以隨意撥弄的棋局。她是這出戲劇唯一的觀眾,也是唯一的、掌控一切的導演。而無咎那在絕境中愈發閃耀的靈魂,則是她勢在必得的、最完美的壓軸藏品,是她漫長神生中即將到來的、最輝煌的征服。風暴的種子已然帶著她的笑意播下,她調整了一個更加舒適的姿勢,慵懶地倚回軟榻,銀色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心象之鏡”,期待著接下來由她親手導演的、由鮮血、絕望與不屈光芒共同演繹的華彩樂章。
只待那經由極致痛苦淬煉的果實,在預定的時刻,成熟墜落,安然落入她早已準備好的、永恒的收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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