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或者說,是位于地下城邊緣某處的古代遺跡廢墟)
重歸死寂,只有祭壇火焰燃燒時發出的、微弱的噼啪聲,以及兩人無法平息的、交織在一起的喘息。
赫斯緹雅伏在無咎頸側,冰冷的石板的寒意透過單薄的衣物侵蝕著她,而更深的寒冷來自她幾乎完全枯竭的神力本源。
完成靈魂契約,以及最后那場以唇封緘的、充滿悲憫與共感的“獻祭”,幾乎抽空了她最后一絲力量。
她像一只折翼的鳥,只能依靠著身下這具同樣殘破的軀殼,汲取著那通過契約鏈接傳來的、異界靈魂所特有的、帶著“空白”特質的微弱暖意。
無咎的狀況同樣糟糕。
身體的劇痛并未消失,只是在那場極致的感官沖擊后,暫時被一種虛脫的麻木和巨大的精神震撼所覆蓋。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赫斯緹雅的虛弱——
一種深入骨髓的空洞和心悸,正通過靈魂鏈接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與他自身的傷痛形成令人窒息的二重奏。
愧疚、茫然,還有一絲難以喻的、因最私密感官被共享而生的羞恥,在他心中翻騰。
他想動一下手指,想對她說些什么,哪怕是毫無意義的安慰,但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仿佛被抽干。
就在這時,遠處通道的黑暗中,傳來了一陣雜亂的、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夾雜著壓低的、粗魯的交談聲。
“……剛才這邊好像有光閃了一下,還有女人的哭聲?”
“媽的,這鬼地方除了石頭還是石頭,能有啥?別是聽錯了。”
“小心點好,
‘公會’最近查得嚴,這廢棄神殿說不定被哪個倒霉蛋或者流浪漢當窩了…
…要是真有人,說不定能撈點好處……”
聲音由遠及近,帶著明顯的惡意和貪婪。
赫斯緹雅的身體猛地一僵。
無咎清晰地“聽”到了她內心驟然炸開的恐懼:
“是……是墮落冒險者……或者地痞……他們比魔物更危險……”
無咎的心臟也驟然收緊。
屬于林墨的記憶碎片涌上心頭——地牢中看守的獰笑,奴隸販子冰冷的眼神……人心的險惡,有時更甚于怪物。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肉體的痛苦和精神的混亂。
他必須動起來!
必須隱藏起來!
他嘗試凝聚力量,想要撐起身體,但斷裂的肋骨立刻發出刺耳的抗議,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暈厥。
汗水瞬間浸濕了額角,那是純粹生理性痛楚導致的冷汗。
“別……別動!”
赫斯緹雅的聲音帶著哭腔,她試圖按住他,但自己卻因為虛弱而手臂發軟。
“你傷得太重了……我們……我們怎么辦……”
無咎的牙關緊咬。不能被發現!
剛剛獲得新生,剛剛與這個哭泣的女神建立了連接,他們現在狀態極差,一旦被心懷不軌者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林墨的絕望和無咎的決絕,在這一刻融合成了無比強烈的生存意志。
“隱藏……必須……隱藏起來……”
這個念頭如同熾熱的鐵,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就在這極致的渴望與身體極限的對抗中,他感覺到靈魂深處那新生的契約鏈接,猛地顫動了一下。
一種奇異的“流動感”出現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被動的感官共享,而是某種更主動的、可以被引導的東西。
他模糊地“看”到了鏈接的兩端——
一端是自己搖曳欲熄的生命之火,另一端是赫斯緹雅那如同干涸泉眼般的神力之源。
福至心靈般,他下意識地集中了全部殘存的精神,向著鏈接,向著代表赫斯緹雅的那一端,發出了一個模糊的意念:
“幫我……支撐住……”
剎那間,技能生命回響·同調,自主覺醒!
一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暖流,仿佛從他靈魂的空白處滋生,順著鏈接逆向流淌,注入赫斯緹雅近乎枯竭的本源。
幾乎同時,一股截然不同的感受從鏈接另一端反饋回來——
那不是治愈的舒爽,而是一種堅韌的特質,如同最細微的絲線,迅速編織進他破碎的身體感知中。
效果立竿見影,但卻伴隨著巨大的代價。
他身體的劇痛并未消失,但那種足以讓人崩潰的尖銳感被奇異地“鈍化”了。
仿佛在他與痛苦之間,隔上了一層薄而堅韌的膜。他獲得了行動的可能,但代價是——
赫斯緹雅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通過鏈接加倍涌來!
那神力枯竭導致的心悸和空虛,此刻清晰得如同發生在他自己身上,讓他感到一陣陣窒息般的胸悶和眩暈。
“呃!”
赫斯緹雅也發出了短促的驚呼。
她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活力注入體內,暫時驅散了些許讓她幾乎凍結的虛弱感,但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屬于無咎的“正在被掏空”的虛弱感,也同步席卷了她。她瞬間明白了無咎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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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用那個契約的力量?”
她湛藍的眼眸中充滿了震驚與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