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趙天虎站在門口,一不發,抬手在門框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陳默放下筆,將桌上的文件袋收進抽屜鎖好。他站起身,撣了撣衣角的灰塵,朝門外走去。兩人默契地保持著沉默,一前一后下了樓。
夜風帶著涼意,街道空無一人。他們騎著自行車往城西去,車輪碾過碎石路面,發出細碎的聲響。
修車廠的鐵門銹跡斑斑,趙天虎掏出鑰匙打開,推門而入。院子里堆著幾輛待修的貨車,油污在地面留下大片的深色痕跡。他領著陳默穿過車間,來到角落那扇不起眼的小門前。
就是這兒。他壓低聲音說。
這扇門從外面通常打不開,只有他知道機關所在。他蹲下身,手指摸索到門邊一塊松動的磚塊,用力一按,咔嗒一聲,門鎖應聲彈開。
里面是向下的樓梯,水泥臺階很窄。陳默打開手電筒,光柱照出空氣中漂浮的塵埃。兩人拾級而下,腳步聲被墻壁吸收得干干凈凈。
地下倉庫不大,四周砌著紅磚墻,頂上懸著一根電線,掛著個蒙塵的燈泡。趙天虎伸手拉了下開關,燈泡閃爍兩下,終于亮起昏黃的光。
角落里整齊碼放著七八個金屬箱,表面刷著黑漆,側面貼著標簽,印著一串字母和數字,不是中文。
趙天虎走近細看,眉頭緊鎖。這不是我訂的貨。
陳默沒有答話,蹲下身檢查箱子的封口。膠帶是新的,但邊緣有些磨損,像是被人拆開后又重新貼上的。他輕輕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泡沫墊層。
他伸手進去,取出一個扁平的金屬盒。盒子上帶著接口,旁邊連著一根細線,另一端接在一個小圓盤上。
這是什么?趙天虎問。
信號發射器。陳默說,能遠程接收數據,還能通過車輛電路偷偷傳輸出去。
趙天虎臉色驟變。車上裝這個?那......不是誰都能知道車去哪兒了?
不止。陳默把盒子翻過來,底部藏著一個微型攝像頭,鏡頭極小,藏在車標后面幾乎看不見,它還能拍攝,能錄音。
趙天虎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另一個箱子。這些東西......是從哪兒來的?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倉庫!
你知道。陳默抬頭看他,你每天進出車間,有人運貨進來,你會看不見?
可他們說是配件!趙天虎聲音提高了幾分,國外進口的軸承、齒輪,說是要改裝特種車!我哪想到......
他說不下去了。
陳默站起身,將手中的設備輕輕放回原處。他走到另一側,翻開幾個箱子,里面全是類似的裝置,有的更加復雜,帶著電池組和加密模塊。
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畫面——不是現在見過的,而是某個深夜,實驗室里一臺老式終端自動啟動,屏幕上跳出一行代碼,接著所有數據被清空。那時他還以為是系統故障,后來才明白,那是境外組織用類似設備遠程入侵的結果。
眼前這些,正是那個系統的早期版本。
他合上最后一個箱子,轉身面對趙天虎。你現在知道了。
趙天虎靠在墻上,呼吸有些紊亂。他們會查我嗎?要是發現我打開了這些......
不會。陳默說,他們只關心東西有沒有按時運出去。只要流程不變,沒人會來查。
可我是老板!這些東西從我這兒過,出了事我擔得起嗎?
所以你得成為我們的人。陳默語氣平靜,不是被動地被他們利用,而是主動掌握這條線。
趙天虎愣住了。你是說......讓我繼續讓他們運貨?
陳默點頭,但他們運的每一件東西,我們都記錄。他們發的每一個信號,我們都截取。然后,順著這條線,找到幕后主使。
趙天虎搖頭。太危險了。萬一露餡......
不會。陳默已經打開隨身工具包,取出一塊黑色的小板子,這是我做的信號中轉模塊,外形跟穩壓器一樣,裝上去沒人看得出來。它能讓原來的設備照常工作,但所有數據會先經過我們這邊。
他走到主控箱前,拆開外殼,找到核心線路接口,將模塊插進去,再用膠帶固定好。
以后他們以為在往外傳遞情報,其實傳的是假信息。真實數據會被保存下來,供我們反向追蹤。
趙天虎盯著那塊板子,半晌說不出話。
你怕?陳默問。
趙天虎沒有否認,我不是不怕死。但我更怕再被人當槍使。上次是因為嫉妒你,這次是因為妹妹......他們總能找到我的軟肋。
那就別讓他們再有機會抓住把柄。陳默收拾好工具,從現在起,這地方歸我們管。你還是老板,照常收貨、發貨,但每一單都得經過我確認。有問題的,我們替換;有用的,我們留底。
他環視一周,指著墻角的通風口。在那兒裝個監聽器,偽裝成煙霧報警器。我在底盤貼些反射片,以后他們的車走到哪兒,我們都能定位。
趙天虎緩緩點頭。我能做什么?
配合。陳默說,守好這個地方,別讓任何人察覺異常。尤其是王振國那邊的人來的時候,你要表現得和以前一樣。
如果他們要見我呢?詢問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