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帶著些許涼意，陳默站在公安大樓外的臺階下，手里夾著半支煙。他沒有急著離開，也沒有往前挪步，只是安靜地等著。

蘇雪從大門走出來時，肩上挎著一個深色文件袋，腳步不疾不徐。她穿著昨天那件淺色襯衫，袖口有些褶皺，領口最上面的扣子松開著。發絲被風吹得輕輕飄動，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清亮得像是被晨露洗過。

兩人隔著幾步遠的距離，誰都沒有先開口。

陳默掐滅了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他伸手想去接她手里的文件袋，"我來拿吧。"

蘇雪側身避開了，動作不大卻很堅定。"這次讓我自己拿著。"她說。

陳默的手停在半空，看了她一眼，慢慢收了回來。

"里面是王振國的全部證據？"他問。

"都在這里了。"她點頭，"錄音、賬目、通信記錄，還有張教授留下的字條原件。每一份都蓋了記者備案章，來源合法，程序合規。"

陳默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們沿著臺階往下走，地面還有些潮濕，昨夜警車燈照過的地方留下一圈圈水漬。遠處一輛公務車緩緩駛離，車尾揚起淡淡的塵土。

"他要求見你。"蘇雪忽然說。

"我知道。"陳默語氣平靜，"公安通知我了。"

"我沒讓他見成。"她說，"我去看了他一眼，在探視室。"

陳默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蘇雪也站住了，迎著他的目光，聲音既不抬高也不顫抖："我說，你沒資格見他。"

兩人之間有幾秒鐘的沉默。風拂過，把她的發絲吹到唇邊，她也沒有伸手去撥。

"他笑了。"她繼續說，"說我護著你，像個守秘密的小姑娘。還說你靠女人撐場面，算什么科學家。"

陳默嘴角微微一動，像是要笑，又沒笑出來。

"你怎么回的？"

"我說，你不敢碰他的數據，不敢復制他的材料，更不敢站上講臺說一句這是我做的。"她注視著他，"然后我告訴他——他的女人，會為他守護真相到底。"

陳默凝視著她，目光深沉。

不是驚訝，也不是感動，而是一種沉淀在心底的東西，像一顆石子投入深井，聽不見回響，卻實實在在地蕩開了漣漪。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不是要拉她走，也不是為了安慰，只是這樣握著，掌心帶著暖意。

"辛苦了。"他說。

蘇雪搖搖頭，"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們重新邁開腳步，步伐一致，距離比剛才近了些。文件袋還在她手上，邊緣已經有些磨損，角也折了，但她始終沒有松手。

看守所的探視室里，王振國坐在鐵椅上，雙手銬在桌面。他穿著灰藍色囚服，肩膀顯得單薄，整個人像是縮了一圈。他的臉比昨天更消瘦，眼窩深陷，但那雙眼睛依然死死盯著玻璃對面，一眨不眨。

蘇雪走進來時，他動了動嘴唇。

"你是來宣判的？"聲音沙啞。

"我是來告訴你，案子結了。"她說，"所有證據都已移交，你的律師不能再質疑取證合法性。境外賬戶凍結，同伙全部落網。趙天虎的供詞和你的通訊錄完全吻合。"

王振國冷笑，"你以為這就結束了？你們這些人，永遠不懂什么叫真正的戰爭。"

"我不懂。"蘇雪坐下來，雙手放在膝上，"但我懂法律，懂程序，懂怎么讓一個罪犯閉嘴。"

"陳默呢？"他猛地抬頭，"他不敢來？"

"他不需要來。"她說，"你連見我的資格都沒有，還想見他？"

王振國突然拍桌，金屬撞擊聲在房間里炸響。獄警立即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你們以為贏了？"他嘶吼，"沒有我，還會有別人！你們擋不住的！"

蘇雪沒有動，也沒有后退。她只是直視著他，聲音依舊平穩："你說他贏了是因為運氣，是因為女人眼淚，是因為明星光環。-->>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每次你動手，都會被提前發現？為什么你的人還沒靠近實驗室，就被盯上了？"

王振國瞪著她，一不發。

"因為你活在過去。"她說，"而他，走在前面。你偷技術，他創造技術。你搞破壞，他建系統。你靠恐懼控制人，他讓人愿意為他守住秘密。"

她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劃出輕微的聲響。

"你說他不配當科學家？可你連做個正常人都不夠格。"

她轉身走向門口，腳步從容，沒有回頭。

身后傳來嘶吼："你們都會被遺忘！沒人記得你們做過什么！"

門關上的那一刻，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