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床邊,從內襯里取出那張婚書,對著光線看了看背面——有一行極細的鉛筆字跡,幾乎難以辨認:“序列七已激活,等待信號。”
果然是接頭信物。
他把婚書折成小塊,塞進保溫杯底的夾層。那是他特制的雙層杯底,表面看只是個普通搪瓷杯,實際上能藏微型膠卷、密碼紙,甚至少量藥粉。
剛放好,走廊傳來腳步聲。
他迅速躺回床上,閉眼假寐。
護士推門進來,看了眼輸液袋:“針頭怎么掉了?”
“睡著時不小心碰到的。”他睜眼,揉了揉手臂,“沒事,不疼。”
“給你重新扎一個。”護士熟練地操作著,叮囑道,“別亂動啊,你體溫還沒完全降下來,剛才量還有三十九度二呢。”
“知道了。”他應著,目光掃過床頭柜上的日歷——十月十八日。
距離芯片流片出廠,還剩三十六小時。
夜里兩點多,手機在枕頭下震動了兩下。
他沒睜眼,右手悄悄摸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顯示一條短信:
“明日多云轉晴,無風。”
拇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刪除了消息,把手機塞回原處。
他閉著眼,呼吸平穩得像熟睡的人。
但嘴角微微上揚。
凌晨四點,體溫又升上來了。
護士長親自來查房,摸了摸他的額頭,皺眉道:“燒得這么厲害,要不要轉重癥監護?”
“不用。”他聲音沙啞,“就是累著了,休息兩天就好。你們去忙吧。”
等人都離開后,他緩緩抬起左手,盯著點滴管里緩慢墜落的液滴。
一滴。
兩滴。
三滴。
忽然,他手腕輕輕一抖,讓一滴藥水偏離軌道,落在床單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圓痕。
就像芯片燒毀時,硅基材料熔化的痕跡。
他知道,那批圖紙已經送進車間了。
他也知道,明天這個時候,某個不起眼的機械廠里,會響起第一聲爆裂的噼啪聲。
而現在,他只需要繼續躺著。
輸液管里的藥水仍在往下滴落。
滴答。
滴答。
滴答。
窗外,晨光漸漸爬上墻面,照在那顆齒輪拼成的心上,金屬邊緣反射出一道細長的光斑,正緩緩移動,像鐘表的指針,無聲地走向某個注定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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