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朝小鳳壓了壓手掌,做了個‘冷靜、稍安勿躁’的手勢。
隨后在小鳳的不解目光下,將托盤暫時擱置在地上,朝華桑大帝的神像下跪——
雙手合十,壓沉聲,語氣凝重道:“多謝冥王殿下救命之恩。”
小鳳打了個嗝:“這不是帝君的神像嗎?”
“信女已將小鳳的尸體暫時安置在信女房間窗臺上的花盆里,每日給花盆內的神花澆水,信女謹記冥王殿下的囑咐,定會保護好小鳳的尸體。”
小鳳:“那花盆里、不是一株普通蘭花嗎?”
我繼續正兒八經地自自語:
“還有六天,小鳳就能還魂回生了……
小鳳,冥王殿下說了,只要將你的尸體埋在神花的花盆內,讓你汲取九天的至純日月精華,你就能起死回生,我已將你沉睡的元神及受損的三魂七魄一并封進了你的尸身內。
你且再等等,用不了幾天,你就能完好無損地回到我身邊……
到時候,紫蛇欠你的債,你得親自去取。”
站在門簾外的紫衣女人愣了愣,聽完這些話,悄然快步離開。
小鳳飛到門口目送女人走遠,片刻,又回來通知我:“主人,穆觀音走了。主人,你剛才為什么騙穆觀音啊?”
我演完戲,拍拍手從地上爬起身:“當然,是誘導她動手了。”
不敢想象,穆觀音曉得小鳳還能活,會被氣成什么模樣。
自己硬扛下家破人亡的代價殺掉的情敵,結果到頭來,情敵死了還能復活,等同于將紫蛇那條后路也給她徹底斬斷了。
我就不信,以穆觀音那小肚雞腸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現在還能穩得住心態。
我就是要逼穆觀音原形畢露,逼穆觀音,親手將紫蛇越推越遠,斬斷紫蛇對穆觀音的所有憐憫,戳破他對穆觀音還抱有的一絲幻想。
——
晚上,穆觀音趁我和青漓都不在房間,果然悄悄溜去了我窗前。
但不巧的是,她剛端起那盆蘭花,就被銀杏與剛下樓的白術抓了個正著。
“干什么呢!”銀杏一聲怒喝,嚇得穆觀音手上一抖,險些將花盆摔了。
穆觀音做賊心虛的忙把花盆放回窗臺,面無血色地怯怯扯謊:“我、看這花盆……邊上有泥,想給它擦干凈。”
“哦?是么!”
白術懷疑地睥睨著她,抬手往花盆上一點,瞬間化出一道透明的保護罩將花盆兜頭罩住:
“離花盆遠些,你只配給我們端茶倒水,打掃庭院做粗活。帝君與娘娘的房間,你不許隨便靠近!”
穆觀音攥緊雙手,咬牙不服氣地青了臉,窩囊忍耐道:“是、本公主、我知道了!”
銀杏冷哼一聲,嫌惡挖苦:
“還把自己當什么蛇族公主呢?你父親都已經被昆侖的天兵給砍頭了!你也快死了!
余下這幾天,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里贖罪吧!真不知道鏡鏡和帝君怎么想的,還非讓你多活九天,換做我,讓你多活九秒都是對不起小鳳!
紫蛇什么眼光啊,你長相一般,又蛇蝎心腸,他竟會喜歡上你,真是口味獨特。”
白術附和道:“可不是么,紫蛇眼光的確不好,他,瞎!好了,去把后院的草拔了,不拔完不許睡覺。”
穆觀音深呼一口氣,昂了昂下巴,迫于白術的威脅,只好不情愿地去了后院。
青漓與我站在廚房拐角處,看著這一切,淡然啟唇:“夫人算得沒錯,穆觀音定會設法毀了小鳳的尸身。”
我淺淺說:
“所以這種人,就不該對她心慈手軟,不該相信她會大徹大悟,哪有那么多輕易就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的殺人犯?
不管再給穆觀音多少次機會,穆觀音都會選擇最利己的那條路……
呵,佛家還說什么,要耐心引人向善,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壞人回頭千金不換,他們將渡一個窮兇極惡的劊子手向善,稱為大功德。
可我卻想問,這對那些喪命在劊子手刀下的無辜人來說,算什么,公平嗎?
殺人者不殺人了就能成佛,壞人開始做好事了,就能抹平他從前做的所有惡,這簡直是謬論!
佛家不是最講究因果輪回的么?這些劊子手,難道不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他們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竟還能成佛,簡直是笑話。
所以,不要怪我心狠不給她糾錯的機會,她殺了小鳳,就該償命,就該還債。
等她該還的還完了,我們再談別的!”
“嗯,夫人做得對。”
青漓攬住我的肩膀輕輕道:
“要不然,如今執掌三界當權的,怎么會是三清與天帝,而不是佛家呢。
佛家只修今生,不講前世來生,是以佛家才認為,今生的過程最重要。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過是他們想引人向善傳播的思想,實際上,有多少人真正會在緊要關頭懸崖勒馬呢。
又有多少人,放下屠刀真的成佛了,佛家那么多菩薩羅漢,有幾個,上一世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呢。
罪孽深重者,佛也不能渡,能渡他的,只有忘川河上的擺渡人。欠債就得還,欠命,就得償。
陽間殺不了的惡人,到了陰曹地府,都得老老實實受千刀萬剮之刑。
上蒼不會虧待一個行善積德的好人,亦不會放過一個手染鮮血的惡人。”
我扭頭看他:“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狠?睚眥必報?”
“如果出事的是夫人,本尊會比夫人報復得更狠。”青漓溫聲安撫我:“夫人難道不覺得,生在世上,能有個人在意你的生死,是件很幸福的事么?”
“我當然覺得幸福啊!”
我激動回應:
“這一點,我特別感同身受好不好!有你在身邊的這段時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美好了……
但又怕眼前這份美好,只是鏡花水月,轉瞬即逝。”
“不會轉瞬即逝。”他深情抱住我,撫著我的后背柔柔道:“阿鸞,我等了你,很多很多年……紅云洞外的鳳凰花,每一樹,都是我愛你的痕跡。”
我心下漫過一股暖流,伏在他胸膛上滿足道:“青漓,我也愛你。”
大抵,比你愛上我,還要愛得早一些,久一些……
——
仇惑帶著尋死覓活的紫蛇去外面喝酒,喝到凌晨一兩點才回來。
凌晨兩點半。
二樓東邊房間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你給我滾!”
我與青漓被驚醒,披著衣服下床出門時,紫蛇已經拽著衣衫不整,發絲凌亂,上身只穿著一件淺紫色蝴蝶裹胸、下身裹著一層薄紗短裙的穆觀音下了樓——
情緒失控將身形薄瘦的穆觀音用力甩在庭院地上,指著穆觀音,面紅耳赤唇瓣發紫的嘶聲控訴:“殺了她,殺了她!她惡心!”
我不明狀況地與青漓相視一眼,“發生什么事了……”
瞄見穆觀音那薄到露肉的裙子,我不自在的當即抬手捂住了青漓眼睛,“別看……臟了你的眼。”
青漓亦很配合地拍拍我手,低聲與我耳語:“本尊回房等著你。”
“好。”
青漓安撫性地揉了揉我腦袋,把我的手從眼睛上拿下,轉身大步流星回了房間……
白術與喝懵頭的仇惑聞聲也匆忙跑下了樓。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紫蛇,你、和穆觀音……”
好在小鳳及時出現落在了我肩上,給我解惑:“咦——穆觀音好惡心啊!”
我用著僅我與小鳳能聽見的聲音追問:“她干什么了?穿得這么暴露,該不會是想……”
小鳳干嘔了一聲:“她想和老紫生孩子!”
我:“……”
行吧,是她能干出來的事。
小鳳心累地垂頭喪氣道:
“我今晚吃撐了,睡得很熟,都沒察覺到老紫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我一睜眼,就看見穆觀音穿著這身單薄衣物趴在老紫懷里,壓在老紫身上,還給老紫喂了那種丹藥,把手伸進了老紫衣裳里……”
我哽住:“然、后呢?”
小鳳指了指紫蛇血淋淋的衣袖:
“穆觀音正要親老紫,老紫突然清醒了過來,然后發瘋似的……從抽屜里拿出剪刀,扎了自己一剪子……”
我這才留意到,紫蛇的左臂全是血,連指尖都血流如注。
“穆觀音想強迫老紫,我幫不上老紫的忙只能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老紫被欺負,穆觀音不要臉的非要去扯老紫衣服,老紫反抗,她還扇了老紫好幾巴掌,說……”
我蹙眉:“說什么?”
小鳳委屈巴巴道:
“說老紫生是她們穆家的人死是她穆觀音的魂,她只有懷上老紫的孩子才有可能在帝君與您手里獲得一線生機,所以老紫必須得配合她借種。
她還說了好多傷老紫自尊的惡心話,說……之前和老紫在一起就是把老紫當鴨子玩,老紫比別的侍衛本事好,能讓她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