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明漪,“如今搞清楚了,人也認下了,這不就行了?都是一家人,你現在要把你弟弟一家怎么樣?鬧得家宅不寧,讓外人看笑話嗎?”
這一番顛倒黑白的偏袒,讓謝斌氣得渾身發抖。
他看著自己偏心到骨子里的母親,再看看那躲在母親身后一臉委屈、眼底卻藏著得意的弟弟弟媳,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講道理?
跟偏心的人,沒有道理可講。
明漪站在母親身側,安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突然發難的祖母。
她身上那股不容置喙的威勢,竟和蕭玦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都是那種不講道理、只看結果的嚇人角色。
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這位祖母,八成是不會喜歡自己的。
所以,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垂下眼簾,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藏了起來。
初來乍到,她不想給剛重逢的父母兄長再添麻煩。
最終,謝斌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老夫人一眼,眼神滿是失望。
他知道,母親在這里,這個罰,是無論如何也執行不下去了。
他轉身,拉住妻子的手,又對謝逐光和明漪道:“走,我們回去。”
周夫人滿心不甘,卻也知道丈夫的無奈,只能含淚點了點頭。
緊緊牽住明漪的手,仿佛怕她再受半分委屈。
長房一家,就這樣在二房得意的目光中,沉默地離開了喧囂的正廳。
一場認親風波,看似以明漪身份坐實而告終。
鬧劇終于收場,回到主院!
“阿鳶”周夫人捧著女兒的臉,看著她脖頸上的紅疹,眼淚又一次決了堤。
“我的兒,是娘沒用,讓你一回來就受這種委屈”
“娘,我沒事。”明漪輕輕搖頭,反手握住母親冰涼的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謝斌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眼眶也紅了。
他看著眼前和妻子有七八分相像的女兒,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察覺的哽咽。
謝逐光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那塊懸了十三年的巨石,終于落了地。
他走上前,想像小時候一樣,揉揉妹妹的頭,手伸到一半,卻又覺得有些唐突,只化作一句簡單的話。
“妹妹。”
千萬語,都在這兩個字里了。
一家人,終于團聚。
翌日清晨,明漪在春桃的伺候下起身梳洗。
周夫人早早便過來了,眼底帶著幾分擔憂。
“阿鳶,今日要去給你祖母請安。她那個人你別往心里去。”
周夫人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欲又止。
昨日的鬧劇,已將老夫人的偏心擺在了明面上。
周夫人怕女兒剛回家,又要受這份委屈。
“娘,我知道。”明漪平靜地應道。
她知道,這侯府不是避風港,而是另一個戰場。
她若想安穩立足,保護好自己和家人,就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歡她。
去往老夫人所居的榮安堂路上,周夫人低聲向她介紹著家里的情況。
靖安侯府的爵位傳到謝斌這一代,老侯爺尚在,只是身體一直不好,常年臥病在床,府中事務基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