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偌大的靖安侯府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與主院的安靜不同,東側的二房院落里,正房的窗戶還透著光,屋內的氣氛卻比外面的寒夜還要凝重。
“混賬!簡直是胡鬧!”
靖安侯府二爺謝章,一巴掌拍在黃花梨木的桌案上。
震得茶杯蓋子嗡嗡作響。
他滿臉怒容,來回踱步。
“大哥不在家,逐光那孩子就敢這么自作主張!一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憑著幾片破玉,就敢領進家門?傳出去,我們靖安侯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坐在他對面的夫人蔣氏,臉色同樣難看。
她用絲帕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聲音尖利:“老爺,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人已經被他護著住進了府,全府的下人都看見了。現在要緊的是,該怎么把這個禍害弄出去!”
角落里,謝婧語正慢條斯理地剝著橘子,聞,她將一瓣橘肉送入口中,才不緊不慢地開口:“爹,娘,你們先別動氣。”
“我怎么不動氣!”蔣氏像是被點燃的炮仗。
“你沒看見今天你大哥那樣子嗎?跟吃了槍藥似的,為了一個野丫頭,連我們都敢頂撞!要是真讓她留下來,以后這府里還有我們二房的立足之地嗎?”
謝婧語抬起眼,神色平靜:“正因為大哥態度如此堅決,我們才更不能硬來。”
“不硬來,難道就這么認了?”謝章停下腳步,瞪著女兒。
“婧語,你糊涂了?那丫頭要是真的,就是長房嫡女,將來她的身份地位,可都在你之上!你雖然是二小姐,但從前好歹也是這侯府唯一的正經的小姐,現在那個野丫頭回頭,要是真的坐實了身份,你以后還有什么出頭之日?”
“女兒知道!”謝婧語將手中的橘皮扔進一旁的痰盂。
擦了擦手,語氣冷靜得像個局外人。
“大哥的脾氣,你們不是不知道。他在軍中說一不二慣了,今日在門口,連攝政王的面子都敢駁,我們現在跟他對著干,能討到什么好?”
她頓了頓,分析道:“依我看,大哥也是被那幾片碎玉蒙了心,一時沖動。我們越是反對,他護得越緊。倒不如,先順著他,讓她住下。”
“住下?”蔣氏的聲音陡然拔高,顯得異常尖銳。
“不行!絕不行!一天都不能讓她多待!”
謝章也皺起了眉:“夫人,婧語說的對啊要不先順著他呢?”
柳氏卻忽然站起來情緒異常的激動!
“順什么順!今天小住明天就會變大住,后天就變常住了!還怎么趕的走!”柳氏語激烈,嚇了謝婧語和謝章一跳!
蔣氏手指緊緊絞著絲帕,眼神閃爍不定。
謝章想了想也附和道:“你娘說得對。請神容易送神難,讓她住下了,再想趕走就難了。”
謝婧語思索了一番!
想到大哥態度堅決,她忽然有了一個提議!
“父親,母親,女兒有個好主意!”
“什么?”柳氏問!
謝婧語一副勢在必得模樣:“大哥態度強硬,無非就是信了那個野丫頭有塊玉佩,但玉佩證明不了什么,能證明身份的只有血脈!”
“所以,我們不能強行用趕的。”謝婧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要讓她自己待不下去,或者,讓大哥親手把她送出去。”
柳氏一笑看向女兒:“你的意思?”
她看向母親和父親:“爹,娘認親之事,茲事體大。就算大哥信了,族老們會信嗎?最名正順的法子,無非是滴血驗親。”
謝章眼睛一亮:“對啊!滴血驗親!我就不信,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血能融得進我們謝家的水里!”
“可萬一萬一她真是呢?”蔣氏脫口而出,話音剛落,她就察覺到自己失,立刻補充道。
“我是說,萬一那血碰巧融了,豈不是坐實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