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玦的視線并未在他身上停留,目光越過他,落向不遠處靖安侯府那半開的朱門。
門前一片嘈雜,幾個家丁正圍著一個瘦弱的女孩。
旁邊還站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少女,似乎在爭執什么。
他本無心多管閑事,眼底的不耐已經積攢到了極點。
這一趟回村,撲了個空,只帶回一捧灰燼和一堆不堪入耳的流。
那女人死了,死在了他承諾來接她的前一天。
死得干干凈凈。
他有些說不清的煩躁。
“不了。”蕭玦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本王還有要事,不便叨擾。”
謝逐光見他拒絕,也不強求,抱拳道:“既如此,那便不耽誤王爺。王爺慢走。”
車夫得令,正要調轉馬頭。
蕭玦的馬車簾幔隨著微風輕輕揚起,他的目光無意識地再次掃過侯府門口。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視線凝固了。
那個被家丁推搡,身形單薄卻脊背挺直的女孩,那個輪廓
太像了。
像那個在他失憶時,一邊罵他吃得多,一邊又把最后一個餅塞進他手里的女人。
仿佛感受到了他審視的目光,那女孩身子猛地一僵,幾乎是本能地,她迅速低下頭,用額前散落的碎發和瘦削的肩膀,拼命遮掩自己的臉。
這個動作,讓蕭玦的記憶瞬間打開。
他想起無數次,他惹她生氣,她便會這樣,低著頭,用后腦勺對著他,肩膀微微聳動,倔強得不肯再說一句話。
“停車。”蕭玦的聲音陡然響起。
追風和聽風立刻勒住馬韁,馬車穩穩停下。
蕭玦的手指無聲地收緊,眸色深沉如淵。
他幾乎要掀開車簾,下去親自確認。
可理智告訴他,不可能。
行水村離京城快馬加鞭也要三天三夜,她一個鄉野女子,身無分文,如何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出現在這里?
何況,村里的人眾口一詞,她與人茍合不成,羞憤縱火,早已燒成了焦炭。
是他親眼所見的廢墟,是他親耳所聞的死訊。
或許,只是身形相似罷了。
蕭玦緩緩靠回車壁,眼底那瞬間的波瀾歸于沉寂,只剩下化不開的冷意。
“走。”
只有一個字,比之前更冷。
很快便匯入車水馬龍的街道,消失在街角。
侯府門口,明漪直到那股幾乎讓她窒息的視線徹底消失,才敢緩緩抬起頭,手心里已滿是冷汗。
她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回京九會在這里撞見蕭玦。
更沒想到,隔著這么遠,他似乎還是認出了她。
幸好幸好他走了。
“還愣著做什么!”小廝見靠山走了,氣焰又上來了。
“二小姐的話你沒聽見嗎?還不快滾!再不滾,就別怪我們棍棒伺候了!”
說著,兩個家丁已經拿著棍子,作勢要往明漪身上打。
明漪攥緊了拳,眼神冰冷地看著他們。
她不怕疼,上輩子比這更屈辱的時刻都經歷過,只是不甘心。
“住手!”
一聲厲喝自身后傳來。
家丁們的動作硬生生停住,回頭一看,齊齊變了臉色,慌忙躬身行禮:“大大少爺。”
謝逐光大步流星地走來,他剛送走蕭玦,一轉身就看見自家門口這副仗勢欺人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