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緊接著,是一聲低沉的貨輪汽笛,在空曠的碼頭上,顯得格外凄涼。
“……你不能走……賬本……還給我……”一陣模糊的爭吵聲,夾雜著哭喊和咒罵,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鄭松榮原本正蹲在墻角,默默地寫著字。
當他聽到這些聲音的時候,身體猛地一震,手中的炭條也掉在了地上。
他驟然抬頭,眼睛里充滿了驚恐和迷茫。
他顫抖著手指,指向錄音機,嘶啞著嗓子說道:“那晚……也有這聲音……就是這個聲音……”
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臺風夜,回到了那個被背叛和欺騙的夜晚。
那些被他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讓他痛苦不堪。
就在鄭松榮情緒崩潰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松榮,好久不見了。”
鄭松榮轉過頭,看到廖志宗正站在他的面前,眼神復雜地望著他。
“廖……廖叔?”鄭松榮的聲音顫抖得更加厲害了,他沒想到,當年洪興的元老,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我們不是沒找你,是有人把你的‘認罪書’塞進結案卷宗,蓋了紅章。”廖志宗嘆了口氣,語氣沉重地說道。
他緩緩地打開一只銹跡斑斑的鐵皮盒,從里面取出一份泛黃的復印件。
那是一份入學審批表,正是當年鄭松榮兒子入學的申請表。
在審批表的背面,被人用鉛筆潦草地寫下了八個字:“人已控制,賬本沉底”。
“你頂罪那天,孩子正站在校門口等通知。我們看著他進去,心如刀割。”廖志宗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充滿了愧疚和無奈。
鄭松榮徹底崩潰了,他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他終于明白,自己被徹底地利用了,被那些權貴們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為了保護兒子,選擇了犧牲自己,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哭了好久,鄭松榮才漸漸平靜下來。
他抬起頭,眼神空洞地望著廖志宗,問道:“我……我還能做什么?”
“我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也知道你有很多顧慮。”廖志宗走到鄭松榮身邊,蹲下身子,輕聲說道,“但是,真相不能被永遠掩蓋,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鄭松榮沉默了,他知道廖志宗說的是對的。
但是,他唯一的顧慮,就是兒子的安危。
他害怕那些人會再次傷害他的兒子。
“周生已經考慮到了你的顧慮,他啟動了‘身份遮蔽程序’,你可以使用化名、變聲錄制,所有材料都會被封存于守燈陣列離線服務器,只有七叔和三位德高望重的村老組成的‘復核委員會’才能調閱。”廖志宗繼續說道,“這樣,既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也可以讓真相大白于天下。”
鄭松榮猶豫了很久,最終,他點了點頭。
當晚,在“匿名口述史工作組”的錄音室里,鄭松榮用炭筆在紙上,逐字寫下了一句話:“三叔說,會議室要干凈,臟活得有人背。”
錄音結束,他盯著攝像頭良久,輕聲問道:“我兒子……能看到嗎?”
夜色漸深,老碼頭恢復了平靜。
只有幾盞孤零零的燈,在海風中搖曳,發出微弱的光芒。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在老碼頭的墻面上時,人們驚訝地發現,墻面上,出現了一行新的字跡——
不再是炭條涂寫,而是用鮮紅的油漆,寫下了一個大大的“冤”字。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像一把利劍,劈開了籠罩在嶺南老碼頭上空的陰霾。
然而,這份光明并未帶來平靜,反而像一顆炸彈,瞬間引爆了人群的喧囂。
老碼頭那面斑駁的墻壁,一夜之間,換了一副面孔。
不再是鄭松榮用炭筆書寫的控訴,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a4紙,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像是無聲的吶喊,又像是一份遲來的判決書。
走近細看,那些紙張上赫然印著的是1983年嶺南市教育系統重點生源調配名單。
密密麻麻的名字,如同一個個被操控的棋子,在歷史的棋盤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
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指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周某鵬之子”。
這個名字,在當時代表著特權,代表著希望,也代表著無盡的黑暗。
而在“備注”一欄,一個鮮紅的印章,格外刺眼——“特批·sj簽”。
那猩紅的顏色,仿佛是鮮血凝固而成,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sj…這…這不是當年那位…”人群中,有上了年紀的老人,顫抖著手指,指著那兩個字母,聲音嘶啞而顫抖。
塵封的記憶,被這兩個字母瞬間喚醒,恐懼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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