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包車的鈴鐺聲撞在福源錢莊的朱門上,沈逸風剛下馬車,就被人群的議論聲裹住——
“南京的假票風波傳到上海了!”
“福源的莊票會不會也有問題?”
“我昨天剛存了五百兩,這會子手心都攥出汗了!”
穿藍布短褂的商販、戴銀鐲的婦人、拎著算盤的掌柜,擠在福源門口,舉著皺巴巴的莊票,臉都憋得通紅。
門房老張攥著根木棍,額頭滲著汗,卻攔不住蜂擁而來的人群。
“都別擠!”
阿福的聲音從人群后擠出來。
少年穿著簇新的學徒服,手里捧著本燙金賬本,臉漲得通紅:“東家,好多人來取款……說咱們的莊票,也被懷疑是裕豐那種假票!”
沈逸風的眉峰瞬間擰成川字。
他快步走進院子,指尖掠過門楣上的“誠信為本”匾額——周伯庸的牌位還供在香案上,香燒到一半,煙縷繞著“先師”二字往上飄。
“讓大家進來。”他對阿福說,聲音沉得像塊鎮石。
福源大堂的八仙桌旁,擠滿了人。
沈逸風站在桌后,將一疊裕豐的假票攤在桌上,旁邊擺著周伯庸留下的徐同布莊舊檔。
他拿起放大鏡,對準假票的“福”字:“諸位看清楚——真正的徐同莊票,‘福’字第三筆有凹痕,是當年徐老掌柜刻的防偽密鑰。
裕豐的假票,連這個都仿不對。”
人群騷動起來。
“我就說!我家綢緞莊的莊票,‘福’字就有凹痕!”穿杭綢的掌柜突然喊,舉著自己的莊票擠到桌前,“沈先生,您給瞧瞧!”
沈逸風接過莊票,用放大鏡照了照:“對,這才是真的。
裕豐的假票,是照著十年前的舊版刻的,早被徐同布莊淘汰了。”
他又拿起一張裕豐假票,指尖劃過票面的暗紋:“再看這個云紋邊——徐同的舊版云紋是連筆,裕豐的假票是斷筆。
只要記住這兩點,誰都別想騙你們。”
大堂里漸漸安靜下來。
商販放下莊票,婦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掌柜們湊過來,七嘴八舌問:“那我們存的錢……”“福源的莊票沒問題吧?”
沈逸風提高聲音:“福源的莊票,每一張都按徐同舊規印的,暗記清清楚楚。
今天我把裕豐的假票證據燒了,從今往后,敢仿徐同莊票的,我沈逸風第一個送他去見官!”
他從懷里掏出火折子,點燃桌上的假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