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能將劉妙貞部殲滅干凈,江東左軍傷亡要是超過三分之一,南下援泗陽的計劃多半也要泡湯。事實上,沒有足夠的騎兵,也在四野無遮擋的曠野,僅憑步卒很難對半數為騎兵、半數為馬步兵的流民軍打出殲滅戰來。
這時候不清楚,流民軍圍徐州主力還有沒有派出其他援軍過來,將劉妙貞所率、在后面追擊的馬步兵擊潰,實際的意義并不大。
林縛蹙眉說道:“要看劉妙貞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綻,也簡單,”攤開地圖,指著睢寧西南角上,“這里有座斷崖山,山不高,但我們離開官道,往這里運動,足以遮閉我軍右翼,看劉妙貞如何應對便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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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左軍近七千兵馬,甲騎及馬盾輔兵、主將及主將護兵以及少量必要輜重在陣心位置,十營甲卒散成三十個小陣在縱深四五里的范圍內交叉行進。
劉妙貞騎在一匹青黑色的牝馬上馳一座緩坡上,斬馬刀橫在膝前,一身紅衣紅甲,黢黑的臉遠看去,仿佛雕刻而成,呆板而沒有神情,眼眸卻是流晶溢采,靈動無比。讓人遺憾:有這么一雙美眸的女子,怎么配上這么一張丑臉?
劉妙貞凝眸望著江東左軍的行進陣列,她抬手壓了壓漆成緋紅的金屬兜鍪,若有人細心,便會看到她手的膚色與臉截然不同,要細膩白皙得多。
“韓采芝,你過來!”劉妙貞轉頭大喊,她的嗓音沙啞低沉,倒與她黢黑而木納無表情的臉配合。
一名穿扎甲的青年將領從北坡腳策馬馳來。
“你覺得要如何攻其后翼?”劉妙貞問道。
“不是我不想跟林縛打硬仗,林縛在江寧繞過我一命不假,渠帥你對采芝也有救命之恩。按說我該留在徐州幫安帥打岳冷秋,不過來兩邊為難,但是十數萬兄弟的性命都壓在這一戰,使我不能縮頭躲在后面,但是眼下真不能硬打。”青年將領說道。
“我問你如何攻,你那么廢話做什么?要疑心你,便不會帶你出戰,”劉妙貞雙目一瞪,眉頭卻呆板沒有動靜,“陳魁立就沒有你這么婆婆媽媽的……”
青年將領不是旁人,正是當初在江寧帶兵鬧嘩變,后給林縛逐走的上林里鄉勇青年將領韓采芝。
韓采芝等人離開江寧,沒有辦法回上林里,就帶著家小前往淮西壽州投親靠友,之后一直住在壽州。
一年多前,從濠州敗逃下來的官兵洗掠了韓采芝所住的村子,韓采芝被迫與陳魁立等人拉出一伙人馬反抗,給官兵所圍。帶兵先進壽州的劉妙貞救了他們,他們從此就入了伙。
韓采芝、陳魁立雖非嫡系,但軍事素養要好過普通的流民軍將領一截,出身貧寒的他們也勇猛敢戰,給劉妙貞所重,提拔為部將。
韓采芝之前倒沒有想過會有與林縛、與之前上林里鄉勇同僚對陣而戰的機會。亂世當前,兩軍對壘,私人的恩怨,倒是渺小得很,根本不值一提。
韓采芝挨了訓,倒沒有覺得難過,說道:“林縛治軍天下無雙,當真不假,他們這么行進,還真沒有破綻。”
劉妙貞沒有再理會韓采芝,凝眸再望江東左軍。
接戰多月,流民軍將領如今也熟悉江東左軍的編制,眼前林縛親率江東左軍主力,以兩百卒哨隊為單位結陣,四五里縱深,共有三十個小陣。
江東左軍在行進時,約有三分之二的甲卒在外圍駐陣防御,有三分之一的甲卒迅速收攏,從甲卒駐陣所包圍的內線穿行,后翼兩陣交叉撤退。甲卒從內線運動到前翼,又迅速展開駐陣,尾翼的甲卒再收攏,進入內線穿行。
江東左軍如此交叉行進,比他們前些天一天兩夜急行兩百里路的速度要慢得多,一個時辰能走五六里地就頂天了,防御卻更加的緊密,根本不給騎兵從側翼攻擊的機會。
這時候有探子馳回稟告:“西南十六七里外,有斷崖山頭,雖不高,但會形成阻斷,左翼虞侯請示要不要繼續包抄江東左軍的左翼而行?”
劉妙貞眸子一斂,面無表情的說道:“好個東海狐,要借阻斷地形,試我本陣虛實。不管難不難打,韓采芝,你給我咬上去擊其尾翼!其交叉撤退,你也將所部騎兵分兩列,交叉蛇行,將他們的弓弩引空……”
韓采芝得令,馳回右翼,將所部三百騎分成兩隊,交叉蛇引,從空隙里鉆進來,去打江東左軍后翼的兩個步卒哨陣。.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