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兵大潰,東南除寧海鎮數千步營外,已無可用之兵,特別是寧海鎮水營因叛逃事崩潰之后,使得揚子江以南的局面都異常的危急,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從濠、泗調長淮軍南下會拖延太久,鞭長莫及,東陽鄉勇倒是做好南下的準備,但誰也沒有想到悶聲不吭的董原才是最終跳出來摘桃子的人——董原原為東閩五虎之一,為李卓門生,與張協、岳冷秋間隙不大,岳冷秋倉促之間不可能有用維揚軍的決斷,唯一能說明的就是董原與岳冷秋早就眉來眼去、暗通曲款。
唯一以文臣身份掌軍、躋身東閩五虎之列的董原,當然不可能是個簡單人物。
如此維揚軍進駐杭州,撐起錢江北岸防線的主干,而東陽鄉勇依舊給限制在東陽一隅,難有作為。
雖說東陽鄉勇未能打開局面,但顧悟塵不可能一無所得,只是沒有預料中所得到的那么多罷了,而且董原與岳冷秋暗通曲款,使岳冷秋受到的打擊也可能弱于預料。
林縛又問趙勤民:“岳冷秋有沒有上請罪折子呢,我要不要馬上就呈文辯罪?何時會有人過來查我,也好讓我提前做些準備。”
“岳冷秋當然不敢怠慢,請罪折子早就遞上燕京——只是情勢未緩,又有張協在京替他說項,怕是一時也撼動不了他,”趙勤民不無可惜的說道,“就朝廷當前的狀況來看,寧海鎮水營一經解散,另外要重建就絕非易事,江口及東南海疆的防務就只能依仗江東左軍,你辯不辯罪,都是細枝末節。然而浙兵獨壞,唯江東左軍一力撐起北線,換作往時,也可能功過相抵,這次朝廷卻不得不賞你的大功,封侯之日亦不遠矣……”
林縛淡然一笑,他對封侯不大感興趣。
雖說奢家在浙東進兵犀利,銳不可擋,但這邊在錢江北線建立防線,只要虞萬杲在東閩對奢家用兵,局勢能稍稍改觀,不會那么難看——就是不知道李卓在北線能不能封殺東虜的入寇,當前局勢,他已經無法抽調江東左軍北上支持李卓了。
也許北面要忍一時之辱、被迫跟東虜議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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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口岬島狹窄,灣頭北麓營壘也沒有多大的地方,林縛在清石灣南岸辟了一片空地駐營,他請趙勤民登島,島上條件艱苦,抓住一只撞入營地的野獾烤了,給趙勤民擺席。
入夜前,有船從崇州過來,有崇州方向待決的公務,也有今天各地傳到崇州的塘抄,都要及時呈閱林縛。
“有一封塘抄由山上遞下來,特意標明要大人先閱!”負責公函傳遞的令吏說道。
林縛不知道有什么塘抄會讓宋佳如此緊急的送過來,他將封頭上寫著宋佳蠅頭秀楷的塘抄接過來,看到塘抄所書,駭然失色,驚得一身冷汗,失口說道:“濟南危矣!”
趙勤民不知發生何事,將案頭塘抄拿過來,卻是豫中地區(河南中部)延清縣南發現大股流寇過境,疑為洪澤賊酋首陳韓三率部東竄。
“奔濟西北黃河大堤而去?”趙勤民問道。
“七大寇在荊北合股西進,寇漢中、南陽、武川,分兵進川東、西秦,陳韓三率部突然潛至延清,不為濟南三十萬修堤民夫而去,是哪般?”林縛苦澀說道。
“陳韓三不過反復無常一馬賊,或無如此大謀。”趙勤民饒幸的說道。
傅青河等人在旁不吭聲。
秦承祖、曹子昂、周普、吳齊等人無一不是當世之選,也中了陳韓三的圈套,出走淮上,陳韓三真是無見識一馬賊,那真就簡單了。
陳韓三在淮安叛投劉安兒,此時又率部潛至延清,背后都隱隱綽綽有奢家的身影。三十萬徭役民夫堆在黃河大堤上,奢家看不到如此良機,就不可能在浙東孤注一擲。
“怕是無法饒幸了,”林縛長嘆道,“從延清到濟南才六百里,中途沒有大軍能夠攔截,十五日在延清發現敵蹤,到今日已經過去四天時間。唯今之計,只能知會岳冷秋,早調長淮軍到淮北做好準備,李卓要防東虜,朝廷能用之兵不多矣……中原大亂,無法從江北、兩淮抽兵,浙東局勢亦危如累卵,無法解決——奢家是好算計啊。”.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