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藥見效很快，周淮起很快重新獲得了思考能力。他盯著面前白色的醫院被子發呆，偷偷側目看了一眼嚴清與。
嚴清與低著頭看著書，書上都是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周淮起開始思考兩人的關系。
他好像想說點什么？但是又不說。究竟有什么話是那么說不出口的。
他剛剛提到褚教官，他又是誰。周淮起想要思考，忽然又頭痛一瞬，他張嘴問道：“我這個失憶什么時候能好？”
嚴清與瞥了他一眼，仔細思考了一會：“看你精神領域的恢復程度，快的話一兩周。”
“慢的話呢？”
“不好說。”
周淮起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現在不記得任何一個人，最近發生的事也不記得。
“不會永遠都恢復不了吧。”周淮起驚恐地問。
“不會。”嚴清與輕輕翻過一頁書，沒有再說話。
周淮起摸了摸下巴思考著，這人話真少，好像不太想搭理自己，但是又有問必答。自己和他究竟是什么關系？
“你叫什么？”周淮起忍不住搭訕。
“嚴清與。”
“噢，我叫周淮起，你好。”
嚴清與的眼睛終于從書上抬起來了，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周淮起，十分不明白他開口的意義：“你是失憶了，不是失智了吧？”
話音剛落，嚴清與的光腦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起走出病房，過了一會又回來了：“我有事離開會，有什么問題喊醫生。”
“啊？那么快？什么事啊，我也要去。”失去記憶的周淮起對周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不行，你呆在這。”說著嚴清與就要離開。
不行！還有好多事沒有說清楚！不能讓他走，得想個辦法把他留下來。周淮起大腦飛速運轉。
突然從床上跳起，抓住了嚴清與的袖子，因為慣性兩個人差點摔到一起。嚴清與靠到了身后的墻上，周淮起則差點跪倒在地上。
“你！”嚴清與被嚇了一跳。
“你還會回來嗎？我只認識你一個。”
嚴清與回頭一看，心跳漏了一拍，，周淮起仰著臉，眼神濕漉漉的，像只被遺棄的小狗。失憶能讓人變化那么大嗎？
“你還會回來嗎？”他又壓低聲音小聲重復了一遍，聲音里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我只認識你一個。
嚴清與僵在原地，竟從周淮起眼中看見了一絲脆弱。
”松手。”嚴清與說，但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么強硬，他伸手要推開靠過來的周淮起。
周淮起非但沒松，反而得寸進尺地把額頭抵在嚴清與伸過來的手上：“帶我一起去好不好？醫生都說我能出院了，出去走走應該也沒事。”
他偷偷抬眼觀察嚴清與的表情，好像有點要成功的意思了，于是又補了一句，“我一個人在這里...害怕。”
剛說完周淮起就覺得自己好像演的有些過分，多少帶點表演痕跡，他看起那么聰明……那么久沒反應，該不會看出來了吧？
周淮起動作幅度太大，貼在他身上的監測儀器被蹭掉了，監護儀突然”滴滴”響了兩聲。嚴清與聽見聲音回過神來。
“...裝可憐也沒用。”他硬心腸地抽回手，
“好吧。”周淮起略感失望，撐著腿，站起身來，嚴清與竟然能從他那壯碩的身影里看出一絲脆弱和落寞。
“十分鐘。”嚴清與聽見自己說，“給你十分鐘收拾，超時就自己待著。”
周淮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扯監測儀器，結果被嚴清與一把按住：“急什么！”
他動作利落地幫周淮起撤掉監測儀器，熟練地給周淮起換完衣服后松掉的傷口重新包扎。
“嚴醫生的包扎技術真好。”周淮起不知為何脫口而出，反應過來才發覺自己喊的是嚴醫生。
嚴清與的手抖了一下，纏繃帶的力度緊了些。
“嘶——”
“熟能生巧吧。”嚴清與低頭收拾醫藥箱。
他好像對嚴醫生這個稱呼有點反應？周淮起敏銳地發覺，這個稱呼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難道……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周淮起腦子里形成，難道這是獨屬于他們兩個之間的親密稱呼？
親密稱呼……果然，自己跟嚴清與的關系沒有那么簡單。如果只是簡單的陪護的話，他完全沒有外出帶著我的理由，周淮起心想著，一個絕妙的想法浮現在他的腦海：他不放心我！
看來待會想點辦法驗證一下猜想。
周淮起換好衣服跟在嚴清與身后，衣服遮住了傷口，讓他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
“你失憶的事情不要告訴其他人。”嚴清與道。
“為什么？”周淮起問。
對面走過來一位醫生，看到嚴清與微微點了點頭。周淮起好奇地往前快走了兩步和嚴清與在走在一起，回頭看著遠去的醫生開口道：“嚴醫生好像很受歡迎啊。”
嚴清與目不斜視，沒有回答。周淮起絲毫不受影響，笑瞇瞇地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呢？”
“白塔。”
白塔，哨兵的訓練場所。這個自己倒是還記得。嚴清與雖然人看著冷冷的其實人還挺好的嘛，有問必答。周淮起心想著。
“誒！為什么不要告訴別人。”
“如果你不怕被利用你也可以說，我只是提醒你。”嚴清與前腳踏入電梯，周淮起后腳跟上。電梯里人挺多的，周淮起也只能暫時閉上嘴。
電梯又進來了兩人，空間變得擁擠。周淮起被迫往嚴清與那邊靠了靠，鼻尖忽然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茶香還混著一絲淡淡的藥草的味道，清冽又帶著點苦澀。
他下意識低頭，目光恰好落在嚴清與的側頸上。對方微偏著頭，看著一旁的貼著廣告的顯示屏，周淮起發現他的耳后有一顆小小的痣。
周淮起鬼使神差地湊近了一點，呼吸幾乎擦過嚴清與的耳廓，電梯內人很多，他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聲耳語：“你用的什么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