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猶豫了一下,還是舉起了手。
劉講師看到他舉手,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悅:“凌風同志,有什么問題?”
凌風站起身,態度依舊恭敬,但語氣很堅定:“劉老師,您講得非常清楚,我也完全認同闌尾炎的根本治療是手術。但我有個疑問,在我們農村,很多地方交通不便,從村里到縣醫院要走大半天,甚至一天,有些病人病情緊急,根本撐不到縣醫院。這種情況下,我們赤腳醫生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嗎?能不能用針灸止痛、延緩炎癥發展?或者用草藥控制感染,為轉院爭取時間?”
他的話一出口,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學員們都抬起頭,有的驚訝地看著凌風,有的竊竊私語,還有的露出了贊同的神色——他們都是來自農村的赤腳醫生,太清楚這種困境了。
“這小子膽子真大,敢質疑劉老師!”
“他說的是實話,我們那兒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劉老師肯定不高興了,等著看吧!”
劉講師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鏡后面的眼睛透著寒光:“凌風同志,我必須嚴肅糾正你!醫學是科學,不是玄學!闌尾炎的炎癥是細菌感染引起的,針灸能殺死細菌嗎?草藥能阻止炎癥擴散嗎?不能!那些都是輔助手段,甚至是無效手段!盲目使用,只會延誤病情,害了病人!我們作為醫生,要對病人的生命負責,不能抱著僥幸心理!”
劉講師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嚴厲,顯然是真的生氣了。教室里的議論聲立刻停了下來,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大家都看著凌風,想知道他會怎么回應。
凌風沒有退縮,他知道,自己不是在抬杠,而是在為農村的病人爭取一線生機。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劉老師,我完全同意您說的‘對生命負責’,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能放棄任何一線希望。我在村里遇到過一個急性腹痛的病人,癥狀和您講的闌尾炎很像,上腹部痛了兩個小時后,轉移到右下腹,壓痛明顯,還發著燒。當時村里沒有車,送縣醫院至少要四個小時,病人疼得直打滾,眼看就要撐不住了。我沒辦法,就用了針灸,針刺足三里、闌尾穴、上巨虛三個穴位,用的是瀉法,強刺激,同時讓病人喝了一碗我配的草藥湯,主要成分是大黃、牡丹皮、桃仁、冬瓜仁,就是想清熱利濕、活血化瘀。沒想到,半個多小時后,病人的疼痛就緩解了,體溫也慢慢降了下來,我們趁機找了輛車,把他送到縣醫院,醫生檢查后說,炎癥控制得很好,沒有穿孔,手術很成功。”
他頓了頓,看著劉講師,語氣誠懇:“劉老師,我知道針灸和草藥不能根治闌尾炎,但在沒有手術條件的極端情況下,它們能緩解癥狀、控制炎癥,為轉院贏得時間,這就是給病人留了一條命。我覺得,理論是死的,人是活的,科學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死守著理論不放。我們赤腳醫生的責任,就是在最壞的條件下,找到最優的救人方法。”
凌風的話,有理有據,還舉了具體的病例,教室里的學員們紛紛點頭,眼神里滿是贊同。張富貴更是忍不住低聲叫好:“說得好!咱們農村就是這個情況!”
劉講師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凌風不僅敢質疑他,還能拿出這么扎實的病例,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反駁。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說得好!凌風同志這個問題提得非常好,很有現實意義!”
說話的是坐在前排的錢主任。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講臺前,臉上帶著笑容:“劉講師講的西醫治療原則,是完全正確的,闌尾炎的根治確實需要手術。但凌風同志說的農村實際困難,也是客觀存在的。我們辦這個培訓班,不是要培養只會背書的‘書呆子’,而是要培養能解決農村實際問題的赤腳醫生。”
錢主任看著學員們,語重心長地說:“中西醫各有優勢,西醫理論扎實、針對性強,中醫辨證靈活、取材方便。在農村缺醫少藥的情況下,我們既要掌握西醫的診斷方法,明確病情的嚴重性,也要學會運用中醫的治療手段,緩解癥狀、爭取時間。凌風同志能把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還能獨立思考,這正是我們需要的赤腳醫生的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