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將軍,據探馬來報,紀靈那廝并未龜縮懸瓠城中,反而分兵前出,似乎想在平原之上與我等見個高低?”許褚聲如洪鐘,帶著幾分興奮與不屑。他身軀雄壯,跨坐在戰馬上猶如一座鐵塔,腰間那柄門扇般的大刀似乎都在渴望著飲血。
文聘年紀稍長,面容沉毅,聞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前方略顯空曠的原野:“紀靈非是無謀之輩。他前出立寨,一為試探,二為拖延。想必其側翼已有伏兵,意在阻撓段、張二位將軍與我等會師。我等雖銳氣正盛,亦不可輕敵冒進。”
“怕他作甚!”許褚環眼一瞪,“憑他幾路來,俺只一路去!撞見他的營寨,便一鼓作氣踏平了便是!”
文聘搖頭,語氣沉穩:“許將軍勇武,聘素來敬佩。然陛下與郭軍師再三叮囑,此戰關乎南線全局,需穩扎穩打,步步為營。紀靈既敢前出,必有依仗。我等且先安營扎寨,站穩腳跟,探明其虛實,再定破敵之策不遲。待段煨、張邈將軍突破其側翼伏兵,與我等形成合圍之勢,紀靈這前出之兵,便是甕中之鱉。”
許褚雖性情粗豪,但也并非完全不聽人,尤其文聘在荊州素有威名,且之有理。他咂摸了一下嘴,甕聲道:“也罷!便依文將軍之。先扎下營盤,讓兒郎們歇息歇息,吃飽喝足,再去尋紀靈晦氣!”
三月初的這一天,午后時分,陽光勉強穿透薄云,灑在汝南西部這片略顯泥濘的平原上。遠方地平線上,塵土揚起,旌旗漸顯。許褚、文聘的大軍,終于與紀靈親率的三萬前軍,在預定的戰場相遇了。
雙方幾乎同時發現了彼此。紀靈軍依托一處緩坡和一條河床邊緣,已經初步立起了營寨的輪廓,柵欄、壕溝正在加緊構筑。而朝廷大軍則在對面的開闊地帶停下腳步。
無需過多命令,訓練有素的朝廷軍隊立刻行動起來。在各級將校的呼喝聲中,大軍如同精密的機器開始運轉。
前軍刀盾手迅速前出,結成緊密的防御圓陣,長矛如林,指向敵方可能的沖擊方向。弓弩手則在盾牌掩護下,于側翼占據制高點,引弓待發,警惕地注視著對面紀靈軍營寨的動靜。
中軍主力則在選定的營地區域開始扎營。工兵營動作嫻熟,測量、劃線、立標,井然有序。大量的士卒則揮舞著工兵鏟(簡易版)、鎬頭,開始挖掘壕溝。泥土翻飛,一道道深寬各約丈許的壕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延伸開來,挖出的泥土被堆砌在內側,拍實夯緊,形成初步的土壘。
輜重營的車輛在外圍組成臨時的車陣,馱馬被牽到安全區域,一頂頂帳篷開始被支起。伙頭軍則在劃定的區域挖掘灶坑,埋鍋造飯,裊裊炊煙逐漸升起,帶來了些許人間煙火氣,沖淡了戰場上的肅殺。
許褚立馬于中軍大纛之下,目光如電,掃視著對面紀靈的營寨。他能看到對方營中同樣人影綽綽,防守嚴密,旗號分明,顯然并非烏合之眾。
“哼,紀靈倒也有幾分膽色,營寨立得頗有章法。”許褚冷哼一聲,對身旁的文聘道。
文聘微微頷首,目光深邃:“觀其營壘布局,背靠緩坡,左依干涸河床,右翼視野開闊,便于弓弩御敵,確是老成持重之舉。看來,欲破此寨,非旦夕之功。”
“管他幾日!”許褚拍了拍腰間大刀,“待后續兵馬到齊,糧草充足,俺便親自去叩關!看他能守到幾時!”
夕陽的余暉緩緩灑落,將兩支對峙大軍的身影拉得老長。朝廷軍的營盤初具規模,壕溝、土壘、柵欄、哨塔層層布防,如同在大地上生長出的巨大堡壘。而對面的紀靈軍營寨,也同樣森嚴壁壘。
這一夜,汝南西部平原,無人安眠。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