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笑了一下:“我還讓她們每天去買兩斤糙米,混在別的采買里,免得人家覺得反常。”
“聰明。”詩畫難得夸人,“回頭每人多加一兩月錢。”
兩人正說著,書詩從角門過來,低聲問:“主子那邊怎么說?”
“還沒回呢。”詩畫道,“等我回去再報。”
她們一道回府,天已擦黑。沈悅還在貴妃椅上,手里捧著一碟剛出爐的桂花酥,吃得嘴角都是碎渣。
爐子上的藥罐還在咕嘟響,熱氣撲在臉上。窗外槐樹葉沙沙打轉,一片葉子貼在窗紙上,顫了兩下,又被風吹走了。
詩畫進門,行了個禮,開門見山:“趙老板簽了契,首筆一千二百石明早啟運。倉庫三日可備妥,線路也都布防了。”
沈悅咬了一口桂花酥,腮幫子鼓鼓的,含糊問:“定金給了?”
“給了三千兩。”
“他沒耍花樣吧?”
“沒。他還主動提了走夜路換碼頭的事。”
沈悅點點頭,把最后一塊酥塞進嘴里,舔了舔手指:“有你們真省心。”
說完,她往后一靠,閉上眼,腳上的繡鞋歪了一只,另一只還踩在地毯上,銀線反著光。
詩畫和知意對視一眼,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外頭風有點涼,吹得廊下燈籠晃了晃。知意忽然想起什么,轉身又掀了簾子。
“主子。”她說,“我剛讓人查了,那個趙六的堂弟,在一家米行當采買副手。”
沈悅眼睛沒睜:“哦?”
“他這兩天頻繁出入糧市,像是在打聽大宗交易。”
沈悅嗤笑一聲:“看來有人睡不著了。”
她翻了個身,把軟枕摟進懷里:“讓他們繼續盯。誰想搶在我前頭發財,就讓他先嘗嘗虧本的滋味。”
知意笑了笑,放下簾子。
屋里安靜下來,藥香混著甜味飄著。沈悅迷迷糊糊快睡著時,聽見書詩在外頭低聲問墨情:“今晚要不要燉豬蹄?主子說要吃辣的。”
“墨情答:‘在燉了,加了花椒和干辣椒,夠沖。’”
沈悅嘴角翹了翹,沒說話。
她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前世她死那天,顧洲也是這么說的:“別擔心,一切有我。”結果當晚她就喝了那碗毒湯。
現在不一樣了。
她不用操心賬本,不用查奸細,不用半夜驚醒看屋頂有沒有漏水。
她只要躺著,就有四個人替她把天撐住。
外面傳來小丫頭的腳步聲,似乎是去廚房催菜了。風從窗縫鉆進來,吹滅了半截蠟燭,火光跳了一下,又穩住了。
沈悅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明天我要吃煎蛋,要焦邊的。”
沒人回答。
只有藥罐還在咕嘟咕嘟響。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