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還在軟榻上躺著,眼睛閉著,耳朵卻聽著屋里的動靜。
詩畫沒走,蹲在箱籠邊翻嫁妝單子,筆尖沙沙響。
外頭蟬叫得厲害,屋里靜得很。
她抬頭看了眼沈悅,輕聲問:“小姐,那支步搖……你還記得不?”
沈悅眼皮動了動,沒睜眼:“哪支?”
“你娘臨走前塞給你的那支,赤金鑲紅寶石的。”詩畫停了筆,“你說它丟了,可我一直不信。”
沈悅慢慢睜開眼,轉頭看她:“你還記著這個?”
“我怎么能不記?”詩畫聲音壓低,“那是夫人留給你的最后一樣東西。前世你到死都沒找著,連埋在哪都不知道。”
沈悅坐起來一點,靠在軟墊上:“顧洲那兒查過了吧?沒影兒。”
“查過。”詩畫點頭,“侯府賬上沒進過這筆,底下人也都說沒見過。可它不可能憑空沒了。”
沈悅摳了摳帳角的線頭:“都過去這么久了,現在提也沒用。”
詩畫往前湊了半步:“可現在不一樣了。”
“怎么不一樣?”
“靖王提親了。”詩畫盯著她,“他既然肯為你出頭,連聘禮都不走虛禮,全是實產,說明他是真想護你周全。這種時候不開口,以后更沒人能查。”
沈悅皺眉:“宮廷的東西,他插得上手?”
“他是輔政王。”詩畫說得干脆,“宮里六局誰不歸他管一半?巡查太監、內務采買、貢品登記,哪個不是他說了算?只要他愿意查,一道令下去,沒人敢攔。”
沈悅沉默了一會兒:“為個步搖去麻煩他……合適嗎?”
“這不是麻煩。”詩畫搖頭,“這是試探。他要是連這點事都不管,說明他之前那些話都是場面話。可他要是管了……”
她沒說完,但意思清楚。
沈悅看著她:“你是說,拿這支步搖試他真心?”
詩畫點頭:“對。”
沈悅盯著房梁,手指繞著帳穗打圈。
半晌,她開口:“那就……試試吧。”
詩畫立刻起身,鋪紙研墨,把步搖的樣式、大小、寶石顏色、最后出現的時間地點寫得清清楚楚。
寫完吹干,折成小方塊,塞進一個素色信封。
她拿著信往外走,又回頭:“小姐,這信我不托別人,親自交給王府來人。”
沈悅嗯了一聲,重新躺下。
“記得讓廚房留碗蹄花湯。”她閉著眼說,“我想半夜喝。”
詩畫笑了:“知道了。”
簾子一掀,人走了。
下午太陽還沒落,書詩從外頭回來,手里捏著個小竹筒。
她直奔內室,見沈悅正啃桃子,趕緊把竹筒遞過去:“王府飛騎送來的,只這一句。”
沈悅擦了擦手,打開一看,紙上就八個字:已有線索,勿憂。
落款是個“秦”字。
她愣住:“他真回了?”
“可不是。”書詩笑,“還是親衛親手送的,路線繞開禮部,直接從西角門進來的。這是特權限行,一般人壓根走不通。”
沈悅摸著那張紙,指尖在“勿憂”兩個字上蹭了蹭。
她低聲說:“他還真上心。”
書詩哼了一聲:“你以為呢?人家查你三個月,連你早上愛吃幾塊芝麻酥都知道,這點小事他會敷衍?”
沈悅沒說話,把紙折好塞進袖袋。
第二天一早,詩畫又來了,臉色有點緊。
沈悅剛漱完口,看見她進來,隨口問:“有回信了?”
詩畫點頭:“昨夜三更,王府又來人。這次-->>是密報。”
沈悅擦嘴的手頓住:“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