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考院前方剛開考不久,尚無其他答卷送來,殿內一片寂靜,只有偶爾翻動紙張或輕咳的聲音
有的考官閉目養神,有的正襟危坐,還有些翻閱著手中的經籍
朝廷規矩森嚴,即便是在無人交卷的等候期間,這些考官也不得互相閑聊,更不可隨意走動。
殿內角落陰影處,隱約可見身著玄色勁裝、面無表情的衛士肅立,那是直屬皇家的情報機構——黑冰臺的人
他們的存在,讓每一位考官都繃緊了神經,確保閱卷過程絕對公正,杜絕任何舞弊可能。
這些考官的主要職責,并非最終定等,而是先行審閱所有答卷,從中初步篩選出文采斐然、立意深刻或引發文氣異象的優秀之作,再呈遞給坐鎮后方的主考官和兩位副考官進行最終批閱定奪。
文吏的腳步聲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和他身后衙役托著的托盤上
這意味著,有人提前交卷了!
一位坐在前排、年紀稍長的考官抬起頭詢問
“哦?竟有人如此快便交卷?是何人?”
文吏連忙躬身行禮,恭敬回答
“回大人,是一年輕學子”
那老考官眉頭微挑,他接著追問
“收卷時,可曾察覺答卷有異象誕生?或感應到強烈的文氣波動?”
文吏仔細回憶了一下蘇硯號舍內外,非常肯定地搖頭
“回大人,卑職仔細感應過,無異象誕生,答卷之上亦無絲毫文氣波動逸散。”
“沒有絲毫文氣波動?”
老考官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知道了,將答卷置于那邊桌案上即可。”
他指了指殿內一側專門堆放尚未篩選、或被認為無需優先呈遞的答卷區域。
“是。”文吏恭敬應道,示意衙役將蘇硯那份答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張堆放著普通白紙的桌案邊緣
隨后,文吏與衙役再次行禮,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閱卷殿
考場這邊,高臺上,柳睿的目光,一遍遍掃過全場,監督著每一位奮筆疾書的考生。
他的眼角余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蘇硯號舍上
柳睿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眸中閃過一絲疑慮。
這小子……今日的表現,實在與他預想中的大相徑庭。
他清晰地記得慶安縣試首場,蘇硯提筆鎮國時那驚天動地的景象!
那份橫溢的才情,絕非尋常神童所能及。
他柳睿閱人無數,深知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對其在府試中的表現,早已抱有極大的期待,甚至隱隱盼望著他能再次帶來震撼
考題“絕境詩”,情境兇險,立意高遠,正需大魄力、大決斷、大勇氣!
柳睿本以為,以蘇硯在慶安展現出的那份孤勇與決絕,以此為題,必然能引動其胸中丘壑,激發出驚世之作。
然而,結果呢?
開考不過半個時辰,他便提前交卷。這速度之快,本就引人側目,更詭異的是,整個創作過程,乃至交卷之時,竟無半分文氣波動逸散!
甚至連一絲尋常佳作該有的異象都未曾出現
這太反常了!
以蘇硯縣試鎮國的底蘊,面對絕境詩這等契合其心性的考題,怎么可能毫無反應?
就算才思偶有滯澀,文氣運轉也必有起伏,絕不可能如此“干凈”!
是江郎才盡,后力不繼?
柳睿本能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蘇硯雖顯疲憊,但呼吸悠長沉穩,心神凝練,并無半分才思枯竭的萎靡之態
還是說……他用了某種手段,刻意隱藏了詩成異象?柳睿心思電轉。這并非不可能,世家大族或某些隱世傳承中,確有秘寶或秘法能短暫遮掩文道異動。
但蘇硯一個寒門出身的學子……他哪來的這等手段?程頤那老家伙給的?
可程頤當年離開京城時,家底幾乎被掏空,不太可能有如此高階的遮掩文寶。
柳睿看著閉目調息的蘇硯,心中暗忖
“小子,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那答卷之上,究竟藏著何等乾坤?”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