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屬于夢境中的真實聲音終于將他從一片粘稠血腥中拉扯了出來。
沈忍生猝然倒吸一口冷氣,弓著身子猛然翻身坐起。
眼前一片明晃晃的白。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眼角余光卻掃到一抹并不屬于侍寢太監的身影。
長久以來,一次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噩夢中的場景,仿佛被一一搬到了現實中。
他緩緩轉過了頭。
隔著一層薄薄紗帳,看到寢殿內三道身影。
站在龍床邊的,那獨屬于謝龕的高大身軀模糊地映入眼簾。
而另外兩人,一人腰間佩刀橫跨身前,正是西廠總督徐西懷,站在他身邊的那人,是內廠掌刑千戶。
他手中端著一個漆盤,漆盤之上折疊擺放著一塊白色的東西。
生于宮中,長于宮中,多少被賜死的人最終的歸宿。
沈忍生身為帝王,親自賜死過多少人,又怎會不認識。
那是一條白綾!
沈忍生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一根長久以來緊繃著的弦,斷了。
他幾乎是倉皇地抱著被子往床榻深處褪去,扯著嗓子尖叫著喊救駕。
可過于恐懼,聲音似是被堵在了嗓子里,甚至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似是被他這膽怯懦弱的模樣取悅到,徐西懷輕蔑地笑了一聲。
沈氏血脈到他這里,也算是到頭了。
紗帳被一只大手緩緩勾起。
朦朧燭光中,謝龕陰郁冷沉的俊臉在眼前清晰地出現。
“皇上,您是一國之主,理當穩重,這般大呼小叫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