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這不是你的錯。”云清朗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直視著他充滿痛苦的眼睛,“面對未知,我們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誰能想到,一份跨越時空的古老守護意志,會與一個現代人的遺傳悲劇以這種方式交織在一起?我們解決了能量的干擾,卻無法改寫她血液里流淌的宿命。”
陳默也嘆了口氣:“根據現有的醫學水平,這種顯性的遺傳性精神疾病,幾乎無法在發病前進行有效阻斷。這……這也是為什么,我國的婚姻法里,會明確規定患有特定精神病的人不宜結婚生育,就是從優生學和減少后代痛苦的角度考慮,盡管這規定本身也充滿了倫理爭議。”
王二狗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帶著最后一絲不甘和期盼,望向云清朗,這個在他心中幾乎無所不能的師兄:“師兄……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現在的科技這么發達……就連……就連那種鬼東西(指精神能量)我們都能對付,就治不好一個遺傳病嗎?”
云清朗看著王二狗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心中一陣刺痛。他何嘗不希望有奇跡?但他只能緩緩地、沉重地搖了搖頭。
“二狗,我們面對的領域不同。”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刻的無力感,“‘源泉’、能量攻擊,那是外來的、可以干預和摧毀的‘邪祟’。而遺傳密碼,是刻在生命最底層的藍圖,是內在的、與生俱來的‘詛咒’。以人類目前的科技,想要精準地編輯、修復成年人的復雜遺傳缺陷,尤其是涉及大腦和精神的,還停留在最初的探索階段,前路漫漫,困難重重。”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低沉:“我們能摧毀一個邪惡的組織,能化解一次精神的攻擊,甚至能與古老的意志對話……但我們,救不了一個被自身基因注定走向崩潰的靈魂。這……可能就是現實的殘酷,也是我們能力的邊界。”
指揮中心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儀器運行的微弱嗡鳴,襯托著這份無聲的沉重。
王二狗緩緩低下頭,肩膀垮了下去。最后一絲希望的火苗,熄滅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即使擁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和感知,即使在對抗超自然威脅中無往不利,在面對生命本身固有的、冰冷的科學規律時,他們依然是如此的渺小和無力。
林靜的悲劇,像一盆冰水,澆醒了他。守護之路,并非總是伴隨著酣暢淋漓的勝利與拯救。有時,它充滿了無奈的妥協、沉痛的代價和對自身局限的深刻認知。
云清朗看著消沉的王二狗,知道這次事件對他的打擊,遠比任何身體上的創傷都要深刻。這不僅僅是任務層面的挫敗,更是信念層面的一次拷問。
“二狗,”云清朗的聲音重新變得沉穩,帶著一種歷經滄桑后的力量,“記住這份無力感,但不要被它打倒。林博士的悲劇,讓我們更清楚地看到了我們工作的另一面——不僅僅是對抗看得見的邪惡,也要正視這些隱藏在命運陰影下的、無法用刀劍解決的痛苦。這提醒我們,要更謹慎,更敬畏生命本身的復雜。”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對自己,也對王二狗說:“我們的力量有邊界,但我們的責任沒有。無法治愈的,我們盡力去關懷;無法阻止的,我們盡力去減輕痛苦。只要還有需要守護的光明,只要還有掙扎在黑暗中需要援手的人,我們的路,就要繼續走下去。”
王二狗沉默了很久,最終,他抬起頭,眼中的痛苦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慣有的憨直和堅定,重新沉淀了下來,多了一份沉重的底色。
“我明白了,師兄。”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這條路……比我想象的,更難。”
但他沒有說放棄。
林靜的瘋,成為了“深瞳”檔案中一頁沉重的注腳,也成為了王二狗心中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它時刻提醒著他,守護者的征途,除了刀光劍影,更有無可奈何的悲憫與對生命最深沉的敬畏。
而前方的路,依然漫長,充滿了未知的挑戰與考驗。帶著這份新的領悟,他們將繼續前行,在光與影的交界處,履行著他們無聲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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