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拳印，吻上了水元巨盾。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凌嘯天能“看”到，那灰色的氣流觸碰到藍色光盾的瞬間，他引以為傲的防御道法，其內部精密的真元結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不是被擊碎，而是從最基礎的粒子層面開始瓦解、崩湮！

咔嚓！咔嚓嚓——！

蛛網般的裂痕瘋狂蔓延，遍布整個巨盾！然后——

嘭！！！

巨盾炸成漫天閃爍的藍色光塵，凄美而絕望。

那股蠻橫、霸道、湮滅一切的混沌力量，毫無阻滯地轟入他的雙臂，撞上他的胸膛！

“噗——！”

他清晰地聽到自己臂骨斷裂的脆響，感受到胸腔凹陷的悶痛。一口滾燙的、帶著內臟碎片的鮮血狂噴而出。他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在空中翻滾、彈跳，撞碎無數浮云，才勉強剎住身形。

一拳！僅僅一拳！所有的野心、算計，都在這一拳之下，被碾成了冰冷的粉末。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如同深冬的寒意，瞬間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道友且慢！手下留情！！”凌嘯天顧不上形象和傷勢，急忙嘶聲尖叫，聲音因恐懼而扭曲，“是老夫有眼無珠，冒犯了道友神威！還請道友看在同為人族修士，修行不易的份上，饒過老夫這一次！我靈東宗愿付出任何代價，彌補今日過失！”

秦玄并未追擊，依舊負手立于虛空，眼神淡漠：“現在知道求饒了？不覺得晚了點嗎？”

凌嘯天心中一寒，連忙在空中躬身作揖，語速極快：“不晚！不晚！道友，請聽我一！東域局勢復雜，狂刀門覆滅，平衡已破。若我再隕落，靈東宗必亂！屆時東域實力空虛，周邊虎視眈眈的其他大域勢力，比如南嶺妖域或者西域佛國，必定會趁虛而入！留著我靈東宗，維持東域表面穩定，對青玄宗徐徐圖之，消化狂刀門遺產，絕對大有裨益啊！殺了我，于貴宗有百害而無一利！”

秦玄目光微閃，似乎被說動。“你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既然如此，我便給你，也給靈東宗一個機會。”

凌嘯天心中頓時一喜，連忙道：“多謝道友寬宏！道友請講，無論什么條件，靈東宗定然竭盡全力滿足！”

“從即日起，靈東宗需對外宣稱，自愿成為我青玄宗下屬宗門，一切行動，需聽從青玄宗號令。每年，需向青玄宗繳納三成宗門總收益作為貢賦。”秦玄緩緩說道，目光如利劍般刺向凌嘯天，“而你，需徹底放開心神，不得有絲毫抵抗，讓我種下靈魂禁制。”

“什么？靈……靈魂禁制？！”凌嘯天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這等于將自己的生死完全交予他人之手！

“怎么，不愿意？”秦玄眼神一冷，周身那令人心悸的混沌氣息再次開始凝聚。

凌嘯天感受到那股致命的威脅，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最終，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他暗自思忖，或許可以憑借靈魂境界的優勢進行反制……他垂下頭，聲音干澀：“好……好！老夫……答應！答應便是！”

他依，徹底放開了心神防御。秦玄并指如劍，一縷凝練到極致的混沌靈魂之力，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凌嘯天的眉心識海。

凌嘯天在秦玄靈魂之力進入的瞬間，便暗自瘋狂凝聚起自己苦修近千年的磅礴靈魂力量，猛地朝那縷外來混沌魂力撲去，企圖反噬！

然而，他的靈魂力量剛一接觸那縷灰色的混沌魂力，便如同殘雪遇到了煌煌大日，瞬間冰消瓦解，被同化、吸收！

“啊——！！”凌嘯天發出了有生以來最凄厲、最絕望的慘叫！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感覺整個識海仿佛被投入了混沌熔爐，被無情地撕裂、煅燒！那縷混沌魂力視他的抵抗如無物，輕而易舉地在他的靈魂本源最深處，烙印下了一個復雜無比的灰色混沌印記！

他所有的僥幸心理，所有的算計野心，在這一刻被絕對的力量徹底碾碎！看向秦玄的目光，充滿了無邊的恐懼、徹底的臣服，以及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現在，可還心存僥幸？還想反噬嗎？”秦玄淡淡問道。

“不敢！老奴不敢！主人神通蓋世，法力無邊！老奴心悅誠服，再不敢有絲毫異心！從今往后，靈東宗上下，唯主人與青玄宗馬首是瞻！老奴愿為主人前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凌嘯天忍著靈魂被烙印的劇痛與虛弱，掙扎著在虛空中五體投地，跪伏下來，語氣顫抖，充滿了卑微與討好。

“記住你的話。”秦玄收回目光，“去吧，立刻返回靈東宗，整頓宗門，宣告臣服之事。后續的具體交接與貢賦細則，慕宗主會派專人與你聯絡。”

“是！是！老奴遵命！老奴這就回去辦！”凌嘯天如蒙大赦，忍著身體的劇痛和靈魂的虛弱，連忙爬起身，狼狽不堪地化作一道黯淡的藍色流光，歪歪扭扭地朝著靈東宗方向拼命飛去。

慕云胤看著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秦玄的肩膀，語氣激動：“玄兒，辛苦你了！如此一來，東域大局已定！此地事宜已了，我需盡快帶領青玄衛，押送資源返回北域。”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一旁的慕憐月和小蕓，臉上露出了溫和而不舍的笑容：“憐月，你便繼續隨玄兒在外游歷吧。小蕓這孩子，體質關乎重大，為父就直接帶回青玄宗，面見你祖父了。”

聽到要分別，小蕓立刻用力抓緊了慕憐月的手，仰起的小臉上，大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晶瑩的淚水，小嘴緊緊抿著，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但眼圈已經通紅。

慕憐月心中亦是難舍，眼圈微紅。她蹲下身，將小蕓緊緊摟入懷中，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安慰道：“小蕓乖，不哭。跟慕伯伯去青玄宗，那里有最好的修煉環境，最厲害的師父教導你。我們以后一定還會再見面的，姐姐向你保證。”

秦玄也走上前，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小蕓的頭頂，語氣溫和：“好好修煉，穩固根基。我和憐月在外，會時刻記掛著你。青玄宗就是你的新家，沒人能再欺負你。記住，安心修煉，便是對我們最好的回報。”

小蕓知道這是為了她好。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地滾落，打濕了衣襟。她伸出微微顫抖的小手，一手拉住秦玄溫熱寬厚的手掌，一手緊緊攥住慕憐月柔軟的手指。她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哽咽著，用盡全身力氣堅定地說道：“秦玄大哥，憐月姐姐，你們……你們一定要保重，平平安安的……小蕓會拼命修煉，變得很厲害很厲害……以后……以后就可以永遠跟著你們，幫你們打跑所有壞人！”

這稚嫩卻無比堅定的話語，讓秦玄和慕憐月心中充滿了感動與慰藉。

……

數日后，慕云胤親自率領著滿載而歸的青玄衛軍團，啟程返回北域。小蕓跟著慕云胤，登上了那艘華麗而龐大的飛天樓船。

樓船緩緩升空，破開云層。小蕓一直趴在冰冷的舷窗邊，小小的手掌緊貼著窗欞，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下面變得越來越小的山川城池，望著那兩道逐漸模糊、卻深深烙印在她心底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