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死寂。
仿佛連月光都凝固在了藏經閣的琉璃瓦上,冰冷,沉重。
風在這里已經死去,每一縷空氣都沉淀著百年的書卷塵埃與檀香的枯味。
林淵那句“幸不辱命”,像一粒投入無垠死海的火星,聲音不大,卻足以點燃這片凝固的黑暗。
掃地僧那雙永遠握著掃帚的手,第一次,停在了半空。
他的目光,落在那封被歲月侵蝕得泛黃的信紙上。
他沒有去接。
那封信,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僅僅是看著,就仿佛能灼傷他那顆早已古井無波的禪心。
玄慈的罪,葉二娘的癡,那個無辜孩子的怨三十年的秘密,三十年的膿瘡,此刻就攤開在了一個年輕人的手里。
而這個年輕人,昨夜才剛剛出現在他面前。
“阿彌陀佛。”
掃地僧宣了聲佛號,聲線平直得像一根繃緊的琴弦,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四個字耗盡了他多大的心力,才沒有讓聲音顫抖。
“施主,好手段。”
這句贊嘆,沒有驚奇,沒有波瀾,卻比任何雷霆萬鈞的怒喝都更具分量。它是一個站在武學與禪定頂峰的人,對自己無法看透的存在的,最直接的承認。
林淵笑了笑,那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有幾分飄忽。
他從容地將信件收回懷中,動作輕柔,仿佛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件稀世珍寶。
“大師謬贊。”
“弟子所為,皆是奉大師之命,取一味‘藥引’罷了。”
他微微躬身,姿態依舊恭敬。
“現在,藥引已至,該大師,兌現承諾了。”
“貧僧何時,有過承諾?”掃地僧輕輕搖頭。
月光勾勒出他臉上深刻如溝壑的皺紋,讓他看起來不像一個活人,更像一尊被歲月風化了千年的石像,空洞,而又藏著無盡的故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