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被遠遠甩在身后,當第一縷天光刺破云層,將赤紅色的朝霞涂抹在巍峨連綿的山巒之上時,沈清辭已然遠離了鎮南城,踏入了赤焰山脈西南區域的邊緣。
手持“采藥人林晚”的路引,她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盤查便順利出了城。城門守衛對于這些刀頭舔血的傭兵和采藥人早已司空見慣,只要手續齊全,沒人會過多為難。
一出城池,空氣中的灼熱與硫磺氣息便陡然加重。腳下的土地呈現出暗紅色,植被也變得稀疏而怪異,多是些耐旱、帶刺或是本身就能儲存水分的奇特品種。遠處,赤焰山脈那標志性的、如同燃燒火焰般的赤紅色山體在視野中綿延展開,雄偉、荒涼,卻又充滿了一種原始而危險的生命力。
她沒有選擇常規的、相對好走的商道或獵徑,而是根據老刀提供的情報和輿圖,選擇了一條更加隱秘、也更加貼近“焚天谷”方向的小路——這條小路被當地采藥人稱為“熔巖小徑”,因其部分路段是沿著遠古時期凝固的熔巖流邊緣行進而得名,路途艱險,但能避開不少麻煩和盤查。
沈清辭將《匿息訣》運轉到極致,身形在嶙峋的火山巖和低矮的灌木叢中快速穿行,步履輕盈而穩健。引氣大圓滿的修為賦予了她遠超常人的體力和耐力,足以應對這種復雜地形的長途跋涉。玄璃則蹲在她肩頭,小巧的鼻子不時翕動,靈覺如同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清辭,這里的火靈氣比之前去過的任何地方都要狂暴,而且……夾雜著很多混亂的負面情緒,像是……殺戮和貪婪。”玄璃的聲音在沈清辭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凝重。
沈清辭微微頷首,她也感覺到了。空氣中除了灼熱,還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心煩意亂的躁動氣息。這絕非自然形成,更像是大量修煉者在此地爭斗、廝殺后殘留的能量場和情緒碎片。
“看來老刀的情報沒錯,最近這里確實很不太平。”沈清辭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圍。她已經發現了好幾處戰斗留下的痕跡——被利器斬斷的怪異植物、焦黑的地面、以及一些早已干涸發黑、來不及清理的血跡。
她更加小心,盡量避開那些痕跡明顯、可能成為沖突焦點的主干區域,專注于趕路。
然而,有些麻煩,并非想避就能避開。
在穿過一片由巨大黑色火山巖構成的石林時,前方隱約傳來了兵刃交擊的聲音和幾聲短促的怒喝。
沈清辭腳步一頓,立刻閃身躲到一塊巨巖之后,收斂所有氣息,悄然向前方望去。
只見在前方一片相對開闊的、布滿碎石的平地上,兩方人馬正在激烈交戰。
一方人數較少,只有四人,穿著統一的、胸口繡著一輪烈日圖案的皮甲,正是老刀情報中提到的“烈陽幫”成員。這四人修為皆是不弱,兩個引氣中期,兩個引氣后期,配合默契,攻防有度,顯然訓練有素。
而他們的對手,則是七八個穿著雜亂、神色兇悍的傭兵,修為參差不齊,從引氣初期到中期都有,仗著人數優勢,正瘋狂地向烈陽幫四人發動攻擊。地上已經躺倒了三具尸體,看穿著屬于傭兵一方。
戰斗異常慘烈。烈陽幫的人雖然個體實力占優,但對方人數太多,而且打法悍不畏死,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其中一名烈陽幫的引氣后期漢子,左臂已然負傷,動作稍顯遲滯。
“劉老三!你們‘黑風團’真要與我烈陽幫不死不休嗎?為了一株區區‘火靈草’,值得嗎?”那名受傷的烈陽幫漢子一邊格擋開劈來的刀鋒,一邊怒喝道。
“呸!”傭兵中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頭目獰笑道,“王隊長,少他媽廢話!這火靈草我們黑風團看上了,就是我們的!識相的趕緊滾蛋,否則今天就把你們全留在這兒!”
說話間,他瞅準那受傷漢子露出的一個破綻,手中鬼頭刀帶著惡風,直取其脖頸!另外幾名傭兵也同時發力,死死纏住另外三名烈陽幫成員,不讓他們救援。
眼看那王隊長就要血濺當場!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
一道細微的破空聲響起!
那刀疤頭目劉老三只覺得手腕猛地一痛,仿佛被毒蜂蜇了一下,力道一偏,鬼頭刀擦著王隊長的肩膀掠過,只劃破了皮甲。
“誰?!”劉老三又驚又怒,捂著手腕厲聲喝道,只見他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細如牛毛、泛著幽藍光澤的銀針!
所有人為之一靜,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銀針射來的方向。
沈清辭緩緩從巨巖后走了出來,臉上依舊是那張普通平靜的“林晚”面孔。她手中把玩著另外幾枚同樣淬了麻痹毒素的銀針,目光淡漠地掃過場中眾人。
“路過而已。看你們打得熱鬧,忍不住手癢。”她的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