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許晴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又被她強行按了下去。她握著高腳杯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尖冰涼。

她看到程予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那是一瞬間的恍惚，緊接著，是幾乎無法掩飾的失落，像一簇剛燃起的火苗，被一陣冷風瞬間吹滅，只剩下一點微弱的、不甘的青煙。

他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許晴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但緊接著，一股莫名的輕松感涌了上來。

他沒認出她。

程予安的薄唇動了動，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客氣，和他ceo的身份嚴絲合縫。

“許設計師，我是程予安。”他頓了頓，像是在履行某種不得不為之的程序，“歡迎你加入程氏。”

程予安伸出手，想要跟許晴握手，但是許晴看著程予安愣在原地。

“許小姐，程總伸出手要跟你握手呢”旁邊的張博提醒許晴。

“是我的榮幸”

許晴聽到張博的提醒里面反應過來，露出職業的假笑，和程予安握手。

“他應該是沒有認出我吧？”許晴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下自己。

許晴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她幾乎想笑，笑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一瞬間的緊張和荒唐。

也對。

他怎么可能認得出來？

五年前的許晴，是個一百四十斤的小胖妹，自卑，怯懦，永遠躲在人群的角落里。而現在的她，不到一百斤，常年的奔波和勞累讓她瘦得厲害，眉眼間的輪廓早就和當年判若兩人。

更何況，當年的她，在他程予安眼里，大概連個清晰的影子都算不上吧。

程予安握著許晴的手盯著許晴看，總覺得許晴的眼睛很熟悉。

張博看著程予安一直握著許晴的手不愿意放開，就提醒程予安。

“程總，握手也不用握這么久吧”

張博覺得這兩個人真是有點奇怪，就一個握手，一個不愿意握，一個握著不愿意放。

程予安聽到張博的提醒松開許晴的手，程予安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很瘦，鎖骨的線條在禮服的領口下分明可見。那張臉，漂亮是漂亮，但帶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尤其是那雙眼睛，平靜得像一潭深水，沒有他記憶中那雙總是亮晶晶、帶著傻氣的笑意的眼睛的半分影子。

程予安在心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自己真是魔怔了。

從人事部把簡歷遞上來那天起，就因為“許晴”這兩個字，心神不寧了好幾天。

他推掉了晚上的重要飯局，破天荒地出現在這種可有可無的接風宴上，為的，就是親眼確認一下。

確認什么呢？

確認一個虛無縹緲的幻想。

確認那個五年前不告而別，只留下一句“我們到此為止吧”的短信，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人，會不會像小說里的情節一樣，換了個面貌，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結果，可笑至極。

名字一樣罷了。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她不是她。

這個認知，像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口，堵得慌。但同時，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