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宅的議事廳,氣氛與醫院病房的靜謐截然不同。沉重的紅木長桌旁,族老與核心管事們正襟危坐,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著審視、擔憂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躁動的氣息。陽光透過高窗,照亮了空氣中懸浮的微塵,卻照不透某些人眼底的盤算。
林舒安踏入議事廳的瞬間,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她穿著那身藏藍色西裝,步伐沉穩,面容平靜,頸間的絲巾遮掩了昨日管道中留下的細微擦痕,卻遮不住她眼中那份經過血火淬煉后、愈發沉靜銳利的光芒。她不再是那個需要兄長庇護、需要在顧懷笙羽翼下尋求安全的女子,她是林家的掌舵人,剛剛從一場針對她本人的生死劫難中走出,并且,贏了。
她沒有立刻走向主位,而是在長桌一端站定,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將每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諸位久等了。”她的聲音清越,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廳內細微的嘈雜,“想必大家都已知道近日發生的事。多余的贅述不必,我只說兩點。”
她微微停頓,確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第一,針對林家和我的襲擊,幕后主使趙明輝已落網,證據確鑿,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此事,到此為止,林家與趙氏的恩怨,在法律層面,清了。”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定論,直接將任何還想借此生事或搖擺的念頭扼殺。
幾位族老交換著眼神,有人松了口氣,有人目光閃爍。
“第二,”林舒安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掃過負責南區項目和瑞科集團續約的幾位管事,“我離開幾日,聽聞南區新項目的招標出現了不該有的阻力,與瑞科集團的續約談判也陷入了僵局。我想知道,是外面的風雨太大,吹歪了諸位的腰桿,還是我林家的門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容易被人拿捏了?”
她的質問并不激烈,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禮貌,但話語里的分量卻讓被點到的幾人瞬間冷汗涔涔。
“林總,您誤會了……”一位負責南區項目的經理急忙想要解釋。
“誤會?”林舒安打斷他,唇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弧度,“張經理,招標委員會里那位突然轉變態度的王副局,上個月是不是剛收了你兒子送去海外留學的一份‘心意’?需要我把匯款記錄和你們在私人會所的照片,放到桌面上給大家看看嗎?”
那張經理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滿座皆驚!眾人駭然地看著林舒安,沒想到她人在醫院,對家族內部的事務和某些人的小動作竟然了如指掌!這份情報能力和雷霆手段,遠超他們的想象!
林舒安沒有再看那張經理,目光轉向負責瑞科集團續約的負責人:“李總監,瑞科那邊提出的新條款,壓價百分之十五,附加排他性協議,你覺得這是正常的商業談判,還是覺得我林家如今軟弱可欺,可以隨意拿捏?”
李總監額頭見汗,支吾道:“林總,主要是趙氏倒臺,市場有些波動,瑞科那邊可能想趁機……”
“市場波動不是理由!”林舒安的聲音陡然轉冷,“我要的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不是聽你分析困難!明天之前,我要看到新的、能維護林家利益的談判方案放在我的桌上。如果做不到,你這個總監的位置,有的是人能坐!”
殺伐決斷,毫不拖泥帶水!
整個議事廳鴉雀無聲,再無人敢心存僥幸。這位年輕的家主,比他們預想的更加不好糊弄,手段也更加老辣狠厲。
林舒安環視一圈,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里,這才緩步走向主位,坐下。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不屈的青松。
“過去的,我可以不計較。”她開口,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著更深的威壓,“但從我坐在這里的這一刻起,林家的規矩,就是我林舒安的規矩。有功則賞,有過必罰。誰若是還想抱著以前那套敷衍塞責、陽奉陰違的心思,現在就可以離開,林家不留無用之人,更不留不忠之徒!”
她的話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現在,”她拿起面前的一份文件,眼神銳利,“開始匯報南區項目的具體情況,以及瑞科續約的所有細節。我要知道每一個問題,以及你們準備的每一個解決方案。”
會議在一種前所未有的高效和壓抑中進行。沒有人再敢敷衍,沒有人再敢隱瞞。林舒安精準地抓住每一個關鍵點,提出尖銳的問題,給出明確的指示。她展現出的對業務的熟悉和對局勢的洞察力,讓在場許多商場多年的老人都暗自心驚。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私立醫院的vip病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顧懷笙半靠在床上,面前支著一個小桌板,上面攤開著幾份文件。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銳利,如同盯上獵物的鷹。周謹站在一旁,低聲匯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