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不通，柳岸堂便想替書肆傭書，可傭書耗墨，他又何來余錢購買墨錠？

近來多有新喪人家雇人挽歌送葬，柳岸堂每每聽得凄慘挽歌，不由自嘆平生，哀痛不已，于是模仿挽郎歌唱，以此抒情。

今日見送葬隊伍聲勢浩大，輿車上滿載酒米脯醢，三日未曾進食的柳岸堂本想悄悄混入隊伍竊些吃食，腦中卻憶起讀過的圣賢之，于是羞愧作罷。

一想到一個死人尚有那樣的排場和享樂，自己卻困頓至此，柳岸堂心中況味千般，一時便想不開了。

秦未雨讓云開取來買給盧書儀的胡餅：“郎君請用。”

香氣四溢的胡餅足以奪去一個挨餓數日的人的理智，柳岸堂卻強撐著同她作揖致謝：“多謝娘子相救，某自當銘感五內，知恩圖報！”

罷了才伸手接過胡餅，狼吞虎咽。

落得此番境地，還沒丟了那份讀書人的操守和風度，真是稀奇。

從前每年大雪之際，秦父都會讓仆人到巷子里掃雪，并拿出餐具酒炙，為途徑的學子們作驅寒之用。

出門在外，遇到有難處的書生，只要出具能證明學子身份的文書，秦家所有商鋪都會無償贈錢五緡，并提供衣物、文房四寶等物。

秦未雨忽然理解父親為何一直厚待那些看起來呆頭呆腦的讀書人，除了商人對文人天然的仰慕之外，這些書生知禮守節，待人恭謹，確實也讓人心生好感。

“我觀郎君文筆斐然，頗有文人風骨，想必此番誤入花叢，遭人騙財，也是一時糊涂，若郎君肯對天發誓，再不招惹紅塵女子，一心向學，我愿意幫郎君一把。”

柳岸堂咽下胡餅，仿佛看到救世菩薩，點頭道：“愿意，愿意！”

當下便對天發誓。

“可是娘子，您那點月錢今天都花銷了，咱們哪還有錢？”月盈摸了摸袖中干癟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