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對老人家要禮貌。”拉面攤主用日語回道,聲音低沉沙啞。
    楚子航的日語水平不足以完全聽懂,但他捕捉到了“禮貌”這個詞,以及老人語氣中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仿佛長輩訓誡晚輩的姿態。
    這種姿態,結合他腦海中那個模糊的聯想,像是一根導火索,瞬間點燃了他在課本上和教室里學到的那些歷史。
    而且.....他的家,離金陵,并不遠,更巧的是,他的那位繼父,在之前的那個暑假,剛好帶著他,去了一趟金陵,去過那個紀念館。
    他改用英語,語氣生硬,每一個單詞都能攥出血來:“老頭.....你是退伍兵?”
    夏彌剛偷偷摸摸把手伸向一個魚餅,聞動作僵住了,在聽到‘退伍兵’這個詞的時候,立刻就意識到,楚子航在說什么,當下有些愕然地看向楚子航。
    她畢竟是龍,無論在人類社會中浪蕩了多久,無論她有多少個表情,都依舊無法了解,人的仇恨。
    是以她萬萬沒想到楚子航會在這個時候,對一個強大的混血種,提起幾十年前那場沉重的國仇家恨。
    老板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他放下湯勺,正視著楚子航。
    他經歷過那個年代,雖然那時他還年輕,大部分時間沉溺于家族的權力與自身的血脈牽制中,沒有遠渡重洋踏上那片土地,可就像是秘黨能夠掌控部分國家權力,甚至引導政策方向一樣,扎根在這片土地上無數年的他們,也并非對外界一無所知。
    他知道那些事,那是人類欲望與殘酷在戰爭這個放大器下的極致體現,是無可辯駁的罪孽。
    可被一個明顯是華國人的少年,在這樣一個場合,在自己的領土上,用如此直接而冰冷的方式質問,依舊讓他感到一陣不適和……被冒犯。
    “那是過去的事情了。”上杉越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他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回答,“現在的櫻國,是和平的國家,你還是孩子,也不該活在過去。”
    “過去?”楚子航的黃金瞳在昏暗的燈光下隱隱燃起,那并非動用靈,而是極致的情緒引動了血統,“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的亡魂,只是過去?陳列的罪證會銹跡斑斑,碎裂的骸骨會腐朽成泥,但人的心,不能麻木。”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不容置疑的質問,仿佛要將那段染血的歷史,直接釘在眼前這個可能是“參與者后代”的老人身上。
    楚子航:“你的父輩,你的兄弟,你的朋友,就在那支犯下罪行的軍隊里。”
    上杉越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湯勺,好似按著一柄出鞘的刀,帶著壓抑:“年輕人!不要用你臆測的過去,來指責一個你不了解的人!”
    楚子航:“不了解?我了解那段歷史就夠了!每一個踏上那片土地的日本兵,都是兇手。”
    夏彌眼見雙方之間語氣越來越不對:“師兄,算了,我們只是來吃東西的.....”
    但拉面攤的老板早已被楚子航毫不妥協的眼神和話語激怒,他挺直了腰板,一股兇暴的氣機發散開來:“滾!我的攤子不歡迎無禮的混蛋!”
    ‘混蛋’這個詞,楚子航聽懂了。
    于是,就在上杉越話音落下的瞬間,楚子航也站了起來,嘴角啜著冷笑:“我就說原子彈下無冤魂。”
    老板眼中精光爆射!勃然大怒。
    幾乎是本能反應,他那只布滿老繭的右手陡然揮起,動作迅捷無比,完全不像一個垂暮老人。
    “砰!”
    楚子航也在剎那間抬手,拳掌相交,發出一聲悶響。楚子航感覺自己的拳頭像是砸在了一塊堅硬的生鐵上,掌心傳來一陣酸麻。
    而上杉越也心中一震,這青年的力量遠超他的預估!
    “一不合就動手嗎?老東西?”
    一擊不中,老板毫不猶豫地變招,手肘如同戰錘般撞向楚子航的胸口。而那柄湯勺,則像是鐵錘一般,直挺挺的照著楚子航的腦門砸了下來!
    攤車被碰撞得搖晃不止,湯鍋里的湯汁濺出,落在燒紅的炭火上,發出“嗤嗤”的聲響,白汽彌漫。
    夏彌早已退到一旁,她沒有插手,她能看出,楚子航自從踏上這片土地后,就一直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惡氣,讓他面對這個血統純度極高的老人都毫不留情,與其讓楚子航一直帶著這股氣和她一起找尋白王,不如讓他在這里發泄出來為好。
    反正對方血統等級高,年歲也足夠長,不至于真的讓楚子航打死在這里。
    而她,則在仔細感受著那個老人的動作——那絕非凡俗的格斗技,蘊含著某種古老而高效的發力技巧,甚至隱隱引動了周圍環境中極其微弱的“力”。
    老板湯勺擺得就像是狂風,而另一只手則不斷的劈砍下來,兩只手的動作截然不同,就和完全不干擾一樣,就仿佛整個人一分為二,半邊身子各打各的:“無禮的混蛋!你找死!”
    楚子航攻勢不停,眼神冰冷:“你們當年,也是這樣對待那些無力反抗的人?”
    老板一湯勺逼退楚子航的同時,另一只手一個精妙的卸力將楚子航的拳頭引開,反手如蒲扇般一掌拍向對方肩胛:“不要把我和那些雜碎相提并論!”
    楚子航冷笑一聲,眼中絲絲的金芒流露:“我懶得和你講道理,你不配聽。”
    老板看到楚子航眼底的金光-->>,眼神微微一凝,攻勢稍緩:“你不是普通人....”緊跟著,一股巨大的憤怒的陡然升騰起來:“你是鬼!!!!”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或許是打斗震動,或許是年久失修,攤車旁一根支撐遮雨棚的、銹蝕嚴重的鐵管,突然從連接處斷裂,帶著沉重的風聲,朝著背對著它的夏彌當頭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