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早已沒了往日的道貌岸然,只剩下刻骨的怨毒。
“沈青凰……逆女!賤種!”
他一邊寫-->>,一邊咬牙切齒地咒罵,筆尖用力過猛,劃破了粗糙的紙張。
“是你毀了沈家!是你害得老夫流放千里,受盡這非人的折磨!你想做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做夢!老夫就算死,也要拉你下地獄!”
在他身旁,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搓著手,嘿嘿笑道:“沈老爺,您這招‘大義滅親’若是成了,咱們這嶺南的知府大人那邊,可都打點好了。只要那沈青凰通敵叛國的罪名一坐實,您這就是檢舉有功,不但能免了苦役,說不定還能官復原職呢!”
“哼。”沈承安陰惻惻地笑了一聲,將偽造好的幾封密信封入蠟丸,“官復原職?老夫要的,是她沈青凰人頭落地!是裴家滿門抄斬!”
他將蠟丸塞給男人,眼里閃爍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快馬加鞭,送去京城!務必親手交到威遠將軍陸寒琛的手中!告訴他,這是能讓他扳倒裴晏清,置那個賤人于死地的絕佳利器!”
……
京城,將軍府。
書房內的炭火燒得極旺,卻驅不散陸寒琛眉宇間積壓的陰霾。
他手中捏著那幾枚帶著嶺南濕氣的蠟丸,面前的桌案上,攤開著幾封字跡模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通敵密信”。
信中內容,辭懇切地勾結北狄,許以邊防圖換取重金,落款赫然是“沈青凰”三字,甚至還蓋著一枚偽造的國公府私印。
“寒琛哥哥!”
沈玉姝推門而入,帶來一陣香風。她一眼便看見了桌上的信件,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快步沖上前去。
“這就是父親……不,是沈承安送來的證據?”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信件,一目十行地掃過,激動得雙手顫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了這些信,沈青凰通敵叛國的罪名就鐵板釘釘了!通敵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到時候不僅是她,就連裴晏清,連整個國公府都要跟著一起陪葬!”
她猛地抬起頭,那張原本嬌俏的臉因為過度的興奮而顯得有些扭曲:“寒琛哥哥,你還在等什么?快把這些呈給陛下啊!只要這些信送上去,咱們之前受的那些窩囊氣,就全都報了!”
陸寒琛坐在太師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欣喜若狂的女人。
曾幾何時,他覺得她天真爛漫,是這世間最純潔的一朵解語花。可如今,看著她那張因為嫉妒和惡毒而變得丑陋不堪的嘴臉,他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惡心得想吐。
前世,他就是為了這么個東西,害死了那個滿眼是他的女人?
“蠢貨。”
陸寒琛薄唇輕啟,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沈玉姝臉上的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寒琛哥哥,你……你說什么?”
“我說你蠢。”陸寒琛猛地站起身,一把奪過她手中的信件,狠狠摔在桌上,“你以為陛下是傻子?還是以為朝中的官御史都是瞎子?這信紙是嶺南特有的竹紙,這印泥的成色也是嶺南的劣貨!沈青凰身在京城,坐擁國公府的金山銀山,會用這種破紙劣墨去寫通敵密信?!”
他逼近沈玉姝,眼神如刀:“沈承安那個老匹夫,在嶺南流放久了,腦子都被瘴氣熏壞了!這種破綻百出的東西也敢拿來當‘鐵證’?我若是真拿著這東西去御前告狀,前腳剛呈上去,后腳就會被治一個‘誣告皇親、欺君罔上’的罪名!”
沈玉姝被他吼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后退兩步:“我……我沒想那么多……我只是太想贏了……寒琛哥哥,那我們怎么辦?難道就這么算了?”
“算了?”
陸寒琛冷笑一聲,目光落在那些信件上,眼底閃過一絲復雜至極的情緒。
“當然不能算了。這可是沈承安送來的一份‘大禮’,怎么能不讓正主瞧瞧呢?”
他不再看沈玉姝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對著門外的親衛喝道:“備馬!去國公府!”
……
國公府附近的聽風茶樓,雅間內。
沈青凰端坐在窗邊,手里捧著一盞熱茶,神色淡淡地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裴晏清坐在她對面,手里剝著一顆橘子,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剔除著橘絡,時不時咳嗽兩聲,一副病骨支離的模樣,可那雙桃花眼里卻盡是玩味。
“夫人,陸大將軍這般火急火燎地約你私下見面,莫不是舊情難忘,想來個破鏡重圓?”
他將剝好的橘子瓣遞到沈青凰唇邊,動作親昵自然,語氣里卻帶著幾分酸溜溜的試探。
沈青凰偏過頭,避開了他的投喂,冷淡道:“世子若是閑得慌,可以去街上擺個攤算命。陸寒琛找我,除了利益交換,別無其他。”
裴晏清也不惱,反手將橘子扔進自己嘴里,嚼得汁水四溢:“嘖,絕情。不過本世子喜歡。”
正說著,雅間的門被猛地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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