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琛一身戎裝,帶著滿身寒氣大步走了進來。當他看到坐在沈青凰對面的裴晏清時,腳步一頓,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裴世子也在?”他咬著牙,語氣不善。
裴晏清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笑瞇瞇地拱了拱手:“陸將軍這話說的,本世子的夫人在哪,本世子自然就在哪。倒是陸將軍,光天化日之下約見有夫之婦,似乎有些于理不合啊。”
陸寒琛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徑直走到沈青凰面前,從懷中掏出那個布包,“啪”的一聲拍在桌上。
“看看吧。”他的聲音低沉,目光緊緊鎖在沈青凰臉上,試圖從她眼中看到一絲波動,“這是你那位好父親,從嶺南千里迢迢給我送來的‘投名狀’。”
沈青凰放下茶盞,伸手解開布包。
幾封偽造的密信映入眼簾。
她隨意翻看了兩眼,甚至連信的內容都沒看完,便輕笑了一聲,隨手將信扔回桌上。
“字跡模仿的有七分像,可惜,筆鋒太軟,少了骨氣。這應該是沈承安親筆寫的吧?看來他在嶺南的日子過得太閑了,還有心思練字。”
她的反應太過平靜,平靜得讓陸寒琛感到一陣無力。
“你不生氣?”陸寒琛忍不住問道,“他為了報復你,不惜偽造這種誅九族的罪證,想要置你于死地!”
“生氣?”沈青凰抬眸,那雙鳳眸里是一片漠然的荒蕪,“對于一個死人,有什么好生氣的。”
“死人?”陸寒琛一怔。
“怎么,陸將軍以為,他送這封信來,還能活?”
沈青凰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既然敢把手伸得這么長,就該做好被斬斷的準備。”
說罷,她看向陸寒琛,目光中終于多了一絲審視:“倒是陸將軍,讓我有些意外。拿到了這樣的‘把柄’,不趁機與沈玉姝聯手踩我一腳,反而巴巴地送過來……陸將軍這是轉性了?還是說,這又是你的一步棋?”
陸寒琛被她那充滿懷疑的眼神刺痛了。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雙手撐在桌沿上,身體前傾,急切地想要解釋:“青凰,我知道你恨我。前世……是我眼盲心瞎,錯把魚目當珍珠。如今我既然想起來了,就絕不會再被沈玉姝那個毒婦利用!我把這些給你,不是為了算計你,只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幫你。”
“陸寒琛。”
沈青凰還沒開口,一旁的裴晏清忽然輕笑出聲。
他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身形一晃,便擋在了沈青凰身前,將陸寒琛逼視的目光隔絕開來。
“當著本世子的面,表忠心表到我夫人頭上來了?”
裴晏清臉上的笑意盡斂,那雙平日里總是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此刻卻透出一股令人心驚的殺意,“你也配?”
“裴晏清!你讓開!”陸寒琛怒火中燒,“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她現在冠的是裴姓,入的是我國公府的族譜。”裴晏清寸步不讓,蒼白的臉上滿是嘲諷,“至于你那些遲來的深情和悔恨,除了讓人覺得惡心之外,一文不值。沈承安這種跳梁小丑,我夫人動動手指就能碾死,還輪不到你來獻殷勤。”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沈青凰坐在兩人身后,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夠了。”
她冷冷開口,站起身來。
“東西我收下了,權當欠陸將軍一個人情。日后若有機會,自當奉還。”
她伸手越過裴晏清,拿走了桌上的信件,然后看都沒看陸寒琛一眼,轉身便往外走。
“世子,還不走?等著留下來吃晚飯?”
裴晏清聞,臉上瞬間陰轉晴,變臉之快令人咋舌。他沖著面色鐵青的陸寒琛得意地挑了挑眉:“陸將軍,回見啊。”
說罷,顛顛地追著沈青凰去了。
陸寒琛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心,才是真的疼。
……
回到國公府,沈青凰徑直去了書房。
“云珠。”
隨著她一聲輕喚,一道利落的身影從暗處閃身而出。
曾經那個只會舞刀弄槍的陪嫁丫鬟,如今腿腳雖有些微跛——那是上次為沈青凰擋刀留下的舊傷,不能再做貼身護衛,但一身氣質卻更加沉穩內斂,眼中透著精明的光。
“小姐。”云珠恭敬行禮。
沈青凰將沈承安偽造的那幾封密信扔進火盆里,看著火舌瞬間吞噬了那拙劣的紙張。
“看來咱們那位好父親,在嶺南也不安分。”
她看著跳動的火焰,聲音冷冽如冰,“他在流放地還能勾結上當地知府,甚至能把信送到陸寒琛手里,說明他在當地必定沒少經營。一個流放的罪臣,哪來的錢財和人脈?”
云珠心領神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姐說的是。奴婢這就傳信給咱們在嶺南的‘眼睛’。聽說嶺南那邊今年大旱,朝廷撥下去的賑災糧款卻不知所蹤,導致流民四起。若是查出來這筆錢跟咱們那位父親,還有當地的知府大人有關……”
“那就不是流放這么簡單了。”
沈青凰接過話頭,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勾結貪官,私吞賑災糧款,致使百姓餓死無數。這罪名,足夠讓他,還有他背后那一串螞蚱,全部就地正法。”
她轉過身,看向云珠:“既然他想給我安個‘通敵’的罪名,那我就回敬他一個‘貪墨謀逆’的實錘。去-->>吧,動作快點,我不想讓他活過這個冬天。”
“是!”云珠領命,轉身欲走。
“等等。”
一直倚在門口看戲的裴晏清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