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前些年征戰落下的舊傷復發,實在不堪驅馳……”
“陛下,糧草調度非一日之功,還需從長計議……”
昭明帝看著底下這群平日里養尊處優、一到關鍵時刻就畏縮不前的臣子,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他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與悲涼。
國朝危難,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是男兒!
就在金鑾殿上一片死寂之時,天牢之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陰暗潮濕的牢房里,陸寒琛盤膝坐在一堆散發著霉味的稻草上。
他的囚服雖然臟污,但脊背卻挺得筆直,雙目緊閉,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當北垣城破的消息,通過一個被他早已買通的獄卒,斷斷續續地傳入他耳中時,他那雙緊閉的眼睛,驟然睜開!
那眼中,沒有絲毫的頹喪,反而爆射出一陣駭人的精光!
來了!
他的機會,終于來了!
“筆墨伺候!”他低喝一聲,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獄卒不敢怠慢,連忙將早已備好的筆墨紙硯送了進來。
陸寒琛甚至沒有起身,就著昏暗的油燈,將紙鋪在冰冷的地面上,提筆揮毫。
他沒有寫任何求饒或是辯解的話語,開篇便是直指北境戰局的核心!
“……北蠻突襲,必是輕騎冒進,后援不濟。其破城之后,定會大肆劫掠,軍心渙散。此乃其一敗之相。”
“北垣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一夜被破,定有內應。臣請陛下徹查邊軍將領與當地豪族,斬其內應,則蠻人如斷一臂,此其二敗之相。”
“臣手中,尚有北蠻王庭三部兵力布防圖。其主力布防之地,此刻必然空虛。若能遣一奇兵,繞道蒼云山,直插其腹地,斷其糧道,則蠻人三日之內,必不戰自亂!”
他筆走龍蛇,一個個計策,一條條分析,清晰地落在紙上。
從如何利用蠻人破城后的驕縱心理,到如何聯合被蠻人欺壓的邊境部落,再到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布防圖進行斬首奇襲,每一步都條理分明,極具可行性。
最后,他以血指在奏疏末尾,重重按下一個血印,寫下驚心動魄的十六個字:
“罪臣陸寒琛,請纓出戰!三月為期,不復北垣,提頭來見!”
奏疏寫罷,他將其鄭重地交給獄卒:“立刻,想盡一切辦法,將此奏疏,呈于御前!”
……
金鑾殿上,昭明帝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
就在他準備憤然退朝,再做打算之時,殿外傳來內侍的通報:“陛下,天牢急奏!”
“天牢?”昭明帝眉頭一皺,“呈上來。”
趙高小跑著將那份還帶著牢獄濕氣的奏疏呈上。
昭明帝狐疑地展開,只看了一眼,他那雙黯淡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他看得極快,目光在紙上飛速掃過,越看,臉上的神情就越是激動,緊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當他看到最后那句“提頭來見”時,他猛地一拍龍案,大喝一聲:“好!”
這聲“好”字,中氣十足,震得滿朝文武心頭一凜,紛紛抬起頭來,不解地望向龍椅上的君王。
“眾卿都來看看!”昭明帝將那份奏疏遞給趙高,“看看一個戴罪之人,是如何為國分憂的!再看看你們自己!”
奏疏在群臣手中傳閱,每經過一人,那人的臉上便多一分震驚與羞愧。
陸寒琛的計策,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眾人心中混沌的迷霧。
狠辣、精準、大膽!這才是真正的將帥之才!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陸寒琛竟還握有北蠻布防圖時,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簡直是天賜的翻盤良機!
“陛下。”一直沉默的錦衣衛指揮使周惟,此刻終于開口,“陸寒琛此計,環環相扣,極具可行性。若有布防圖相助,收復北垣,或有七成勝算。”
“何止七成!”昭明帝霍然起身,目光灼灼,“朕看,是十成!”
他走下御階,環視著殿下神色各異的臣子,聲音鏗鏘有力:
“平日里,朕容你們爭權奪利,黨同伐異,是因江山安穩。但如今,國難當頭,誰若再敢以私心誤國,朕,絕不輕饒!”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兵部尚書臉上:“朕問你,如今京郊大營,可調動之兵馬,有多少?”
兵部尚書渾身一顫,連忙答道:“回……回陛下,可戰之兵,尚有三萬。”
“好!”昭明帝一揮龍袍,威嚴的聲音響徹整個金鑾殿,“傳朕旨意!”
“罪臣陸寒琛,雖曾犯錯,然心系社稷,獻策有功。特赦其無罪,官復原職,恢復其‘威遠將軍’之職!”
“著,命其即刻出天牢,點兵三萬,為平北大元帥,即日啟程,出征北境!收復失地!”
“軍需糧草,著戶部、兵部全力配合,不得有誤!若有延誤,朕,要他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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