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拿起了那塊冰冷的令牌和木盒,“利益……我會給他們一個無法拒絕的價碼。”
她站起身,身上散發出一股驚人的氣-->>勢,那不是世家貴女的柔婉,而是執棋者的決斷與鋒銳。
“白芷云珠,隨我來。林嬤嬤,穩住府中人心,所有下人的月錢,照常發放,一文都不能少。告訴他們,國公府倒不了。”
“云照。”她走到門口,忽然回頭,看向那個風流不羈的臨江月月主,“幫我約江湖商會的大當家。就說,鎮國公府世子妃,有一筆能讓他們富可敵國的生意,要和他們談。”
云照看著她決絕的背影,臉上的輕浮之色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與驚嘆。
他看向裴晏清,低聲道:“晏清,你這位世子妃……是頭餓狼啊。你把刀遞給她,就不怕她反過來咬你一口?”
裴晏清的目光追隨著那道纖細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風雪中。
他端起已經微涼的參茶,輕輕啜飲了一口,低聲笑道:“我怕的,是她不夠餓。”
只有最饑餓的狼,才能在遍布荊棘的叢林里,殺出一條血路來。
而他,只需要安坐此地,靜靜欣賞,她是如何將那些自以為是的獵人,一個個撕成碎片的。
風雪依舊,清暉園內卻已燃起無聲的戰火。
沈青凰并未在裴晏清那句意味深長的“我怕的,是她不夠餓”之后停留片刻。
她回到自己的書房,白芷已經提前將炭火燒得旺旺的,暖意融融。
“白芷。”沈青凰脫下沾了雪氣的大氅,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將府中所有管事的名冊、近三個月的采買賬目、以及各院下人的輪值記錄,全部取來。”
白芷一怔,雖不解其意,但立刻應聲:“是,小姐。”她早已習慣了自家小姐雷厲風行的作風。
“還有,云珠。”沈青凰走到書案前,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上輕輕劃過,“把我陪嫁過來的人,信得過的,都叫進來。”
不多時,四個身形精悍、目光沉靜的仆婦和護衛便悄無聲息地立在了房中。
他們都是沈青凰前世慘死時,依舊忠心護主之人,這一世,她一回來便將他們從沈家要了過來,安插在國公府各處。
“見過主子。”四人齊齊行禮。
沈青凰的目光逐一掃過他們,開門見山:“府中,有內鬼。”
此一出,大家都變了臉色。
國公府如今風雨飄搖,若再有家賊,那便是雪上加霜!
“太子既然能精準地查封我的鋪子,凍結府中的銀票,必然是有人將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報了上去。”沈青凰的聲音冷如寒冰,“我需要你們,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查清此人是誰。”
她將剛剛拿到的賬冊推到眾人面前:“從賬目入手。任何一筆不合常理的開銷,任何一個近期與外界接觸過于頻繁的管事,都可能是線索。記住,我不要猜測,我要證據。”
“是!”四人領命,悄然退下,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
裴晏清踏入書房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沈青凰端坐在燈下,神情專注地翻閱著一本厚厚的賬冊,燭光在她清冷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暈,卻絲毫不能軟化她眉宇間的銳利。
她仿佛一位運籌帷幄的將軍,在自己的沙盤上,冷靜地尋找著敵人的破綻。
“世子妃這般勤勉,倒顯得我這個世子,愈發無用了。”裴晏清輕咳一聲,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在她的對面坐下。
沈青凰頭也未抬,只是淡淡地道:“世子若真覺得自己無用,便去床上躺著,別在這里礙事。”
裴晏清被她噎得又是一滯,隨即失笑。
他發現自己竟有些享受這種感覺,比起那些曲意逢迎的溫軟語,她這帶著刺的真實,反而更讓他覺得有趣。
“國公府這艘船,漏洞太多,光靠堵,是堵不住的。”他伸手,修長的手指點在一冊賬本上,“與其大海撈針,不如……扔一塊餌料下去,看看哪條魚會最先忍不住竄上來咬鉤。”
沈青凰翻頁的動作一頓,終于抬眸看他,鳳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世子的意思是,設局?”
“正是。”裴晏清的眼眸在燭光下亮得驚人,宛如兩顆寒星,“太子費盡心機,無非是想拿到國公府‘謀逆’的罪證。那我們……便給他一個‘罪證’。”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種無的默契在彼此間流淌。
他們都是同一種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以自身為餌,行最險惡的棋。
三日后,臨江月的情報網絡與沈青凰手下的人,不約而同地將目標鎖定在了一個人身上——府中負責采買的管事,錢勇。
此人不起眼,平日里沉默寡,但在對賬時,沈青凰發現他負責采買的木炭、米糧等物,價格總是比市價高出一到兩成。
數額不大,極易被當成正常的市價波動而忽略,但日積月累,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更重要的是,沈青凰的人查到,他每隔五日,便會去城南一家不起眼的雜貨鋪,而那家鋪子的東家,正是太子門下食客的遠房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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