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勿要讓符寶知曉。”鄭安期艱難起身,整理儀表,又帶著仙風道骨的笑容。
推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是眾人關切目光。
“散了散了,不過是勞累過度,年紀大了,不服老不行,哎。”鄭安期嘆息道。
“爺爺,以后不要太拼了。”符寶關切道。
“好好好,爺爺聽你的。”
當夜,鄭安期為報答眾人關心,特地宴請眾人喝酒。
鄭安期端著酒杯,來到劉父面前,笑道:“大眼,我最近出一趟遠門,家里勞煩照顧了。”
“大兄放心,出不了差錯。”劉父拍著胸膛保證道。
“師兄你也要去嗎?”
“對,快馬加鞭,至少一個月回來,師父忘了點東西。”劉川說道。
“噢……”符寶睫毛垂下,情緒似有瞬間低落,旋即又恢復正常。
宴會之上,賓客盡歡。
夜晚。
劉川收拾東西。
“騰蛇袋、無憂鏡、長劍一柄、黃巾力士印、八駿白義、嶗山儺面……避瘟丹、金剛丹、龜息丹、養氣丹……差不多了。”
次日清晨,晨曦初照。
房中,劉川盤膝而坐,吐納行氣。
屋外飄來陣陣飯香。
推開房門,院中擺滿了飯菜。
鄭安期親自下廚,動手熬煮紅棗蜂蜜糯米飯,將多余米飯壓成糕狀,這些糕點儲存時間長,乃是當年三人趕路的利器。
符寶低頭扒飯,雪白臉頰沾了幾粒米。
鄭安期見狀不由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還這樣。”
轉頭一看,劉川吃相也不好,只能無奈一笑。
鄭安期飯量很少,看著動作習慣相似的兩人笑而不語,到嘴邊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江湖兒女,無須繁文縟節。
他知道劉川會照顧符寶一生。
劉川吃得很香,渾然忘我,宛如十三年被師父撿到的那一晚。
那頓飯的味道,或許此生難以忘卻。
吃完飯,兩人乘上牛車離去。
符寶踮腳揮手,望著兩人遠離的背影,大喊道:“早點回來。”
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生死,隔著一條天河。
車上,鄭安期師徒二人陷入沉默。
良久,鄭安期追憶往事。
當年帶著兩個小的風餐露宿,擔驚受怕,整日以戲法蒙人為生;再到臨淄如夢幻一般的富貴生涯,直到晚年回歸沛縣隱居。
“老夫這一生如履薄冰,不過是半桶水的老騙子,豈料還有成為醫道宗師那日,人老了怕死,老夫也不例外。”
“儒家有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老夫做了些許,不知后人評價又如何?”
到了生命的盡頭,鄭安期再無遺憾,所想唯有年少時的成仙夢。
倒不是想成仙,而是以一種奇幻方式死亡,結束自已顛沛流離,波瀾壯闊的一生。
師徒兩人一路前行。
前往瑯琊郡沿海,秦皇劃分天下三十六郡,瑯琊郡便是其中之一,比先前的瑯琊鄉大了不知多少。
沿路,經過城池與村莊。
劉川化為道童,輔佐師父沿路行醫治病。
城外。
牛車行走于土路,旁邊鄉道有刑徒熱火朝天鋪路。
師徒兩人不走官道。
按照秦律,平民走官道屬于犯罪,倒不是怕了秦官,僅僅是怕麻煩。
徭役眾人用麻木的眼光看著師徒兩人。
“究竟犯了何罪,徭役沉重至斯?”鄭安期瞠目結舌。
”
“犯了何罪?有些人不一定有罪。”劉川苦笑。
秦國以“法”治國,這個法是以君王為主之法。
在秦國,不是守法就能安穩。秦國嚴酷的連坐制度,甚至鄰居犯了罪都能將你連坐;或者見打架斗毆而不制止,也有沉重的罰款,沒有罰款只能服徭役。
更別說還有棄灰于道這種滑稽刑法。
“這難道不是故意整人?”
“師父說的沒錯,正是故意整人。”